清花节,原本只是中原百姓用来庆贺万花齐放的节日。
每到这个时候,男男女女们上街摘花、赏灯,一起游街,有时,与七夕节也别无二致。
只是后来,中原战火连绵,疆土割裂,百姓水深火热。
这个时候,大靖开国太/祖皇帝跃马扬鞭,率领追随他的人一路南下,统一割裂的五国,一举奠定大靖千古基业。
而他登基那天,恰好是清花节。
故而清花节成了大靖开国的日子,每到这天,便由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登浮云道,上靖安山,在天宁大殿祈祷上苍保佑。
成华公主微不可查叹了口气,倘若每月都有清花节,她这个公主定然是当不下去的。
不为别的,就为这九百阶白玉石阶。
她咬着牙,声音细如游丝:“步阶年年登,今年格外高。”
一旁的楚王宋珩也压低声音靠了过来:“这就不行了?这可是别人买不来的福气!”
成华瞪了他一眼,认命觉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几个字的真实。
一般人根本来不了这个浮云道。
这是按照地位、嫡庶、尊荣排的顺序。
熙明帝走在最前面,他身侧同阶原本是皇后、成华的母亲。
皇后逝去,降两阶跟着陈德妃和方贤妃,至于其他妃位以下的内宫女子,根本不会在今日允许登这浮云道。
紧接着便是皇子女、宗室。
原本皇子在前,但大皇子夭折,成华是大靖这一辈唯一的嫡子女,为示尊荣,她身边两侧是楚王宋珩、秦王宋珏,至于其他皇女、宗室子弟,只能朝后排。
这一连串排下来,浩浩汤汤,跟着父皇南下巡视一样。
成华看了一眼前面,又看了一眼后面,说句实话,这浮云道对于她这样完全没有武学造诣的来说,委实有些高了。
可看着陈德妃和方贤妃那么能忍,她娇气又显得虎父犬女。
她正了正身子:“我如何不行?”
宋珩点点头:“那行。”
成华又爬了几阶,终是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二哥,帮我一把吧。”
“让那个人帮你,求我干嘛?”
宋珩的眼睛向后面一瞟,成华顺着看过去,隔了数十步阶梯,就是穿着红色锦服的薛予羡。
但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人山人海里,找到了不太明显的陆绶。
成华原本打算欣赏一下陆绶的。只是相隔太远,她看不见陆绶的表情,只能无奈回过头,看着宋珩:“快着些!”
宋珩看着还不见终点的浮云道:“往年你还能撑过一半的,今年这样不厚道吧?”
他虽然贱兮兮嘲讽着,但还是认命地凭借着宽大的衣袖,托了托成华,顺便和成华不约而同看向宋珏。
一向沉默寡言的宋珏看着如狼似虎、分外热情的目光:“干什么?还没到一半!”
成华笑而不语。
宋珏最终还是心疼这个妹妹,抛弃了自己不到一半不帮忙的原则。
借着两位兄长的力,成华轻松了很多,终于喜笑颜开,开始观赏这浮云道的景致了。
石阶百步,陆绶凭借着自己绝佳的视力,轻而易举发现了公主的小动作。
她这么怕爬楼梯,也不知道前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念头,直到陆绶登上浮云道最后一阶,才倏然消失。
眼界里是阳光大盛、金芒披散,浮云缭绕里是飞鸟啼鸣、矫兽低吼。
人置身于山顶,感觉的是天地之大、人之渺小。
陆绶心中含着澎湃的心潮,在顺着礼仪走向天宁大殿时,冷不丁又看到公主。
公主今天穿着正式的朝服,银朱色、繁复的朝服上以天青色的线勾出青鸾图案,顺着极致恰和的图腾,是暗色相叠、金线细描的束腰。
她盈盈迈入天宁大殿,随着大内官江宥的一声“拜”,所有人整齐向殿内金像俯首。
三拜之后,了白大师带着昭明寺得道僧侣开始诵经。
檀香袅袅里,经幡浮动,钟声阵阵。
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休整的时候。
成华公主扶着细腰,垂眸看了两位兄长一眼,得意洋洋道:“这浮云道也不怎么长,今日都没怎么累!”
宋珩、宋珏闻言,幽怨地直起身子,沉沉看了成华一眼。
宋珩道:“我们两个抬着你上来,你当然不累。成华,厚道些。”
成华乐呵呵拍拍他们,给出鼓励的眼神:“早点休息。”
说罢,一溜烟跑了出去。
青禾殿内,成华公主坐在妆镜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被玉珠轻轻取下装饰。
“公主,晚上宴会,钗哪只簪子?”
成华拂过钗盒,挑出了一支典雅的青玉簪。
“公主,这个是不是素静了些?”
成华道:“夜宴无趣,左不过听听乐曲,看看舞蹈罢了。”
“今日妆厚重,压得本宫脖子都酸疼,还是低调点吧。”
“好吧,公主。”
玉珠不着痕迹看了玉弦一眼,压下去二人想要说的话。
公主就是平日太不好风头,才让华裳县主有机可乘,若猜的不错,这次夜宴,华裳县主定然是不会错过的。
正想着,成华的声音悠然传来:“父皇明日同了白大师一起,至于世家和官员们少不了也要陪同在紫宸宫。”
“本宫按习惯去华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