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那我们就早点成亲?”
可薛予羡却停了几刻,他说,如今公主不开心,为了靖安郡王府,他必须先求得公主原谅。
真好。
景荣枝心里冷笑一声,什么时候,成华都排在前面。
在皇宫,她地位比皇子还高。
在宫外,父亲和兄长都说她眼界开阔。
就连薛予羡,他爱的是她,可他还是得把公主放在前面!
景荣枝恨恨地想,就为了这一纸婚约,连她未来的夫君也要先讨好成华,才能退了婚?
那她算什么?!
她与成华的眼睛对上,想到薛予羡这一个月的变化,她有预感,如果不逼他一把,薛予羡早晚都会弃她而去。
桃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景荣枝眼神微动,终于缓缓抬头,她声音柔软,隐隐透着倔强,惹人怜爱:“当年你说你爱薛哥哥,我是臣下,只能把我的心意掩埋。”
“可如今,薛哥哥爱的是我。我们两人迫于陛下的圣旨,也不敢多说。”
她像是为薛予羡讨公道:“薛哥哥这么多日来,为表妹你也算是尽心了,可你还是高高在上。”
“若你是爱他,也就罢了,大不了这是你惩罚他。”
“可成华,昨夜我明明听见你说,你心心念念的是陆事中,凭什么罚他?!”
成华公主的不耐烦和厌恶,终于明晃晃摆在脸上了。
听景荣枝讲她和薛予羡暗通曲款已经恍若让她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了,可她竟然还提了陆绶!
跟陆绶有什么关系?他上一世那般好,却死在北疆,难不成这辈子还让他继续被流言中伤?
成华厉声道:“是,本宫心心念的是陆绶,又如何?”
景荣枝没想到成华竟然这么大大方方承认私情,她有些激动向桃林看去,却不防听见成华冰冷的声音。
“且不说本宫与陆大人什么事情还没有。就你刚刚的言辞,天家婚约在上,薛予羡却与你不干不净,就这一条,本宫就能让他靖安郡王府滚出上京!”
“更何况,就算本宫真的喜欢上别人,他又能如何?”
景荣枝声音细若蚊声,带着刚刚大声说话后的后怕:“你怎么能这样?薛哥哥如今对你这般好?”
“本宫为何不能这样?”成华轻蔑地看了后知后觉知道自己闯祸、拉薛予羡下了水的景荣枝:“你刚刚不是还说本宫冷情吗?”
景荣枝颤抖一下,恍若自嘲般点点头:“是了、是了,你连宁子衿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我和薛哥哥?”
成华在母后的忌日,被景荣枝屡屡戳中痛点,内心的暴怒和气愤已经如烈火熊熊燃烧。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桃林枝丫下,那一抹绛紫色的身影。
“你说得对。本宫的挚友是宁子衿,本宫都能下令彻查遂宁侯府,亲手扫清所有污浊。更何况是你和薛予羡?”
“本宫是公主,你们说的一点也没错,本宫天生高贵,倨傲无比,本宫就是要让他薛予羡一次一次向本宫请罪,当如何?”
“表妹,这都是表姐的过错。”景荣枝突然跪下,看着成华道:“是我心生爱慕,是我逾矩。”
“表妹,我保证,以后我会离薛世子远远的,形同陌路。我只求表妹原谅他,不要让他为难了……”
啧啧,听听这感人至深的话。
成华冷眼看着景荣枝跪在四月山间冰凉的土地上,梨花带雨、娇弱无力。
她伸出玉白的手指,挑起景荣枝的下巴,对方杏眼含泪、唇角殷红。
若是男子,怕是要被勾了神。
成华道:“谁让你远离他了?”
“本宫如今不介意你勾引他。”
“还有,别自称你是本宫的表姐了,脸都撕破了,还是记住,本宫是君,你是臣比较好。”
成华说罢,手指轻轻一钩,旁边的玉弦就十分伶俐地递给她手帕。
她仔仔细细擦了手,仿佛触碰了脏东西一样。
成华听着低啜,三息之后,才绕过景荣枝。
眼中是纷纷扬扬的桃花雨,四散而飞的浅粉之间,立着一位玉质金相的公子。
他身着紫衣,浅浅的暗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
乌发如墨,一丝不苟绾进白玉冠里。剑眉入鬓、目如寒星,他一张薄唇似乎是咬着,在思索什么。
这样打扮的薛予羡,像极了上一世七夕节带她出去散心的驸马。
那时候没有景荣枝这些糟糕的事情,是她嫁给他最浓情蜜意的第二年。
那时候,她以为他会爱她。
成华毫不避讳和薛予羡对视,她余怒未消,心里想的都是这两个人如何辜负她,她没有一点点愧疚说出刚刚的话。
倒是薛予羡,他不去扶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景荣枝确实让她一惊。
成华无所谓回头瞥了一眼景荣枝。是自己小看她了。
没想到她设了圈套,就是让薛予羡听见呐。
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显得她特别坏,而跪在地上为薛予羡求情的景荣枝特别伟大?
成华噙笑,散漫又无害道:“薛世子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