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初夏,昨日还是阳光明媚,今日便听得?一声?闷雷,下起了雨。
檐角清铃,淅淅沥沥连成雨线。
薛予羡撑着出来时,惊得?靖安郡王妃一跳。
“羡儿,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薛予羡声?音虚弱:“儿子要出门?一趟。”
“这个天?气出什么门?,你昨天?晚上那般凶险……”
薛予羡面上扯出笑:“儿子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不想耽搁。母亲别管了。”
说罢,薛予羡被自己的贴身侍卫扶着,绕开了还想阻拦的靖安郡王妃,走进了雨幕里。
魏巍公?主府,朱红漆过的大门?,内里的琉璃瓦,还有阻隔众人的云间?白色的墙……
薛予羡立在公?主府门?口,素白的衣裳像是飘渺无力?的游云,显出几?分落寞。
云纹伞罩在头顶,他听得?雨声?,越发不安。
不一会儿,公?主府大门?敞开,里面迅速钻出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
他闪在薛予羡面前,抱拳施礼:“薛世子,公?主昨日没有回公?主府。”
薛予羡微咳一声?,一息之后,淡淡道:“是陆绶送公?主回宫么?”
“大概是陆大人如此?做的吧。”那人紧接着道:“不过,刚刚青鸾殿侍奉的人来传话?,公?主这几?日都不会来了。”
“据说,公?主启程去了沅郡。”
“沅郡?!”
“咳咳咳!”
薛予羡的咳嗽在轻灵的雨声?中格外明显,他素色的帕子压在唇边,平白多了憔悴。
他又迟了一步么?
“那陆绶呢?”他问。
“陆大人昨日下午请了沅郡的差事,估计已经出发了。”
呵,果真是因为?陆绶。
薛予羡扶着额心?,道了句谢,迅速钻进了马车里。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溅起水珠,昨日繁华的街道,如今寂寥无人。
薛予羡靠在车壁上,脑中是昨晚那个悠长的梦。
“……宜凛矿场还是要遮掩好,你可不能消沉……”
宜凛矿场是什么?父王为?什么要让他遮掩?
这是他最后帮不了公?主,让公?主这么决绝的原因么?
那现在,靖安郡王府就?已经陷在里面了吗?
薛予羡揉了揉眉心?,这些事情绕得?他头疼,可他又忍不住要想。
“你们到底谋划着什么!”
“你们还要什么!”
公?主究竟说的什么事?
薛予羡想要重头想一遍,理清思路,但冷不防被马车一晃,差点?栽下来。
“怎么回事?”
侍卫的声?音自外传来:“世子,华裳县主在路上,要不要见?”
华裳县主景荣枝。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薛予羡竟然发觉自己有些怔然。
一瞬间?前世的事情如同涨潮的浪向他扑来。
在半刻的沉默里,薛予羡道:“让她上来。去找个酒楼。”
马车内安静如落了雪的夜晚。
在透着一丝凉意的雨天?,景荣枝身穿花浅色锦纹衣,定定看着薛予羡。
对方神?情浅淡,带着一种让她心?颤的疏离。
景荣枝轻轻开口:“薛哥哥,你是,生?病了吗?”
薛予羡叹出一口气:“是。”
景荣枝等了一下,原本想着薛予羡会同她再说几?句,至少把病情说清楚,可没想到,马车内却再次陷入沉默。
她愣了半晌,细微的声?音响起:“薛哥哥,你是怎么病得??看你都瘦了一圈。”
“现在不知道——”
薛予羡打断她:“扶风楼到了。”
景荣枝一滞。
薛予羡的礼仪是宫廷司都挑不出毛病的,如今他竟然会无理的打断别人?
景荣枝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正如在秦王府他抛下自己一样,景荣枝觉得?,薛予羡在暗暗生?变。
她迟疑了一秒,看着率先走出的薛予羡,紧跟了上去。
依窗而坐,靖安郡王府的侍卫小?心?将炭盆移好,放在薛予羡身边。
他看了一眼窗外渐小?但却仍然漂浮的雨丝,起身又要关窗。
“窗户留着。”
侍卫不解地看了一眼薛予羡,却对上他不容置疑的目光。
等到侍卫走后,景荣枝才落座靠近了薛予羡一些:“你病未好,怎么连窗户也不关?还有,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今天?还要出府?”
薛予羡抬眸,神?色肃然:“县主,我去求见公?主,所以出府。”
景荣枝眨着眼睛,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薛予羡站起身,素白的衣袖拂过桌面,他单手撑着,十分费劲,但却工工整整向景荣枝行?了一个礼。
“薛哥哥,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