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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荒原(1 / 2)


锋利单薄的刀刃在脖颈上逼出一条血线时,阮灼终于按照指示噤了声。

金属的凉意入侵了一小片瓷白的皮肤。

.......对方想杀了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他悄悄掀起眼皮。

身侧是荒凉的平原,抬眼时可以看见天穹浩远辽阔,无数星辰闪烁其间。

而就在不远处,绵延开大片大片望不见尽头的冷杉林,在月下呈现出极深的幽绿色,一些枝干诡异地扭曲着。

对于上一个记忆画面还是家里沙发的人来说,这场景实在过于魔幻。

很难不认为是在做梦。

譬如不久前,阮灼醒来第一反应就是:?

梦蛮野的。

可下一刻,他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梦里怎么会这么冷呢?

还未等他有所警觉,一只手就虚虚捂住了他的嘴。

......悄无声息。

就好像,那人原本就贴在他身后一样。

阮灼眼皮一跳。

紧接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嘘。”

低沉微哑,是刻意压低了嗓子在说话。

只一个音节,阮灼暂时辨不出男女。

不过“嘘”字长声时带上点小气流,酥酥麻麻地吹过他发梢耳垂。

阮灼在这一声里不动声色地往下瞟,借着微弱星光瞥见那只手修长而光洁,指骨骨节端处微微突出,显得劲瘦有力。

更可能是男性。

口鼻被人钳制,阮灼审时度势,没有不听对方话的道理。

只是他刚醒,脑子尚不完全清醒,周遭还满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其现实可信度本就不高。

他一时间没觉得自己身处什么真实情境,把梦中梦之类的东西都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依旧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索性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对方究竟要干什么。

双方都没了动静。

一时只听见荒野的风声穿行,带着夜雾的凉薄,从近处森林里贴地低空迅速接近,隐隐夹杂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呜咽,一次次地朝他们撞击。

像是某种动物。

阮灼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在听见声音时身体瞬间绷紧,金属擦滑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贴着小腹微微前移,快得像某种训练有素的条件反射。

那只捂住他口鼻的手也收紧了一点点。

对方贴他很近,温热的呼吸拂在他颈窝,小范围地微弱回旋。

......有点痒。

阮灼稍稍偏了下头,就听见对方惜字如金地命令道:“别动。”

清朗男音在这几个字里再难掩饰。

阮灼微微眯起眼。

这位仁兄,你好凶哦。

他安慰自己,好歹知道了这家伙是男是女。

不过上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拿手捂着我,宁有事儿吗。

他于是轻轻一笑,喉结抵着对方温热掌心上下滑了一遭:“朋友,有话好好说?”

他口鼻被捂,说话声音传出来时有些闷闷的,但语气温和态度谦虚,很真诚的样子。

可对方一字不回。

好,阮灼微微眯起眼,既然这样,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闹哪出。

他悄悄伸手,触碰到对方的小拇指,试探着勾起,轻轻往外掰了一下。

那人的身体猛地一僵。

随即,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紧紧卡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冰凉单薄的刀刃贴上了他的颈动脉。

对方的声音危险冷漠,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愠怒,像是淬着冰:“再动杀了你。”

阮灼:“......”

啧,真凶。

他不信邪地轻轻偏了偏头。

刀尖刺入皮肤时的疼痛让他眼皮一跳。

......竟然来真的。

被不明身份的人死死扼住了喉咙,纵使阮灼再胆大包天,也只好乖乖做回孙子,尽职尽责地cos石头,不再试图招惹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主。

在阮灼保持沉默后,被捏紧的喉部渐渐恢复了正常呼吸。

对方的身体依旧紧绷,并没有从备战状态里松懈下来。

阮灼没再试图做什么动作,安安静静抬眼,查看起周围的情况来。

正如他刚才所见的,他们正处在大片冷杉林边的空地上。

杉树高大森然,在幽暗的夜里像是重重鬼影。

从树林深处吹来的风一直没有停歇。

阮灼在露水与草木气息中嗅到一点腥味,风也的确带来低声呜咽,只是距离过远听不清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对劲。

阮灼想,这里太安静了。

察觉不到其他任何活物。

甚至连飞鸟的声音也没有。

......好像连源源不断的风,也只是对着他们而吹的。

他瞥眼去看身侧干瘦的矮小灌木,许多枯败的残叶仅剩一点叶梗连接着柄,一丝微风就可以将它们吹落。

可它们纹丝未动。

那些灌木分明只在距离他们几步开外的地方。

却好像有无形的墙壁,阻断了风的扩散。

身后的人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脚尖碾到浮土里一块碎石,朝右方踢去。

那枚小石子高速向外运动,忽然,像是碰见了什么屏障,悬空提留片刻,随即被弹了回来,咕噜噜翻滚了小段距离,停下不动了。

阮灼余光瞥见那枚死寂下来的石子。

果然。

这是哪儿?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身边的人又是谁?

没有一个他能自己给出答案。

正当气氛重新陷入死寂之时,阮灼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而身后那人也动了,他猛地扭转身体,连带着阮灼也不得不侧过身来。

因此,他看清了声音的制造者。

......一个剃着寸头的年轻男人躺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脑袋翻了个身。

他像是还没睡醒,声音沙哑胡子拉碴,话里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劲儿:“他妈的,冷死老子了,被子呢。”

他说着,嘟嘟囔囔地伸出手臂到处摸索,却不小心搭上了阮灼的鞋。

至此,鞋面皮革的光滑触感终于让他半开半闭的眼睛彻底睁了开来。

寸头男把手一甩,瞬间清醒翻身坐起:“卧槽,你他妈谁啊!怎么在我......”

待看清周围情形后,他硬生生将那个“家”字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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