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马上来学校一趟。”
电话那头骆维这才心满意足地停止了鬼哭狼嚎,转而开启了老妈子叨唠模式:“今天论文验收你都没交,老头子在这事儿上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他撒谎说你生病了,还托人伪造了张假条,祖宗,你赶紧来补交了。”
“知道了。”阮灼懒洋洋地应声,恍然间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闭上眼时,依旧能想起燃烧的教堂、满地的枯骨和褚铭晦暗不明的眸色。
阮灼想,他是真的很难过。
“行行你快来......诶对了灼哥,我跟你说个怪事儿啊。”
阮灼边取车钥匙边不上心地回他:“嗯?”
“就,前两天跟我家合作的那家B市光盛企业今儿突然悔约,给的理由居然是什么‘项目CEO失踪了,现在这项目临时找不到负责人,得再等等’,你说这好好一大活人,昨晚刚来C市跟我爸吃饭谈妥合同,今天跟我们说人没了?这不扯淡吗......"
“什么?!”
阮灼此刻刚走到地下车库,猛地调转方向上楼而去:“你说的这个负责人叫什么?”
“好像叫周、周什么来着?我去搜搜。”
“诶不对啊灼哥,你不是一向对生意上的事儿不感兴趣吗?怎么?终于想通要和你那便宜弟弟争......”
骆维陡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地把嘴一捂。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拍拍自己的脸,那头阮灼没说话了,也不知道生没生气。
半晌,他查了百度,才蔫蔫儿地回话:“叫周子凯。”
——周子凯。
阮灼此时也刚刚打开电脑,搜索界面堪堪转出个人信息介绍页面。
周子凯,B市光盛企业CEO,四十八岁的年纪坐上他这个位置,称得上一句有为。
四十八岁,名字一模一样,照片更是一目了然。
错不了。
阮灼指腹蹭到眼下小痣,他想起不久前悬挂在眼前死相凄惨的尸体,想起系统每次的提示音。
游戏中死亡,一切存在即被抹杀......
周子凯在现实中消失了。
——那么张安张瑾兄妹、赵硕和一开始就被狼咬死的小个子男人,应该也都不在了。
原来“抹杀”的意思是这样。
他们成了每年数以百万计的失踪人口中的一员,像是滴水入海,悄无声息。
没有谁会知道他们是死在了一个名为螺旋的、所谓的“游戏”里。
等等。
阮灼摸了摸手上的储物戒,悬浮界面迅速出现在他眼前。
系统不怕活着走出游戏的人将这一切公诸于众吗。
他顿了顿,对着那头的唯唯诺诺等回应的骆维开口说:“欢迎来到‘螺旋’......”
“啊?欢迎我什么?”骆维懵了,“灼哥你说啥呢?”
阮灼握紧了手机。
果然,同系统直接有关的关键词都被屏蔽了,其他人根本听不见。
失踪人口总数之中有,多少人是以这样的方式消失,也就不得而知了。
他忽然想起骆维刚刚提到的一句话。
“昨晚刚来C市和我爸谈合同......”
周子凯应该是在C市期间,和自己组到了同队——那么其他人可不可能,也都是在C市范围内进入游戏的呢?
比如褚铭。
他试探着在键盘上敲出了那两个字。
......可只搜出了寥寥几个毫不相干的、年龄与长相同褚铭严重不符的人。
都不是他。
他垂垂眼,无声地笑了笑。
......
“灼哥!这儿呢这儿呢,”骆维站在东门那棵紫荆树下,见人来了,滴溜着一路小跑过来,“你可算来了,快快快和我去老头子办公室女蜗补天。”
“诶对了,我跟他可是说你把脚扭伤了,那啥,你待会儿装得像点.....”
阮灼一手揽住他肩,单脚跳了跳,冲好朋友偏头一笑:“这样行了吗?”
阮小少爷这一行为成功引发了直男的抗拒。
“噫!”骆维打了个寒颤,“你这电别冲我放,我还等着找漂亮姑娘呢。”
他一把把阮灼的手拽下来:“祖宗!快走吧。”
阮灼拍拍手:“行了,走......”
他把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穿着白衣黑裤、身高腿长的青年从不远处的分岔口走出,怀里抱着个半透明的收纳盒。
他微曲的长发松松搭在肩上,皮肤很白,微微低头专心走路时,能看见浓密的眼睫和薄红的唇。
阮灼对这张朝夕相处了几天的面孔再熟悉不过了。
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褚先生?”
“嗯?”褚铭闻言抬头,在看见来人的脸后也怔愣了下,“啊......阮先生。”
阮灼低头,看见褚铭怀里盒中装着的雕塑刀和石雕凿。
他心情忽然就变好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