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被提升过几次的身体还是挺不错的,白日里再喝了两次姜汤,半下午再捂了一回?,这身子基本上就算是缓过来了,只身上还有些无力。而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苏半夏自己,还是老方家父子两个都感觉松快了起来,说话都带上了笑意。
风寒这样的病症每熬过去一个都是件喜事儿。嗯,或许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苏半夏半吊子治病的手段,心里觉得安稳?不管是哪一个吧,反正吃晚饭的时候方柱子就乐颠颠的往外走,准备去和柯山那边说了一声,准备明儿就将孩子接回来。柯家到底还是小了些,这么些个孩子挤在那边,实在是有些住不下。
只是这一去,看到的事儿却又让他感觉有些失笑,这一趟孩子住过去早成的连锁反应还真是不小啊,生生的将柯山父子对于提早挖窑洞的心给激了起来。看看,大冷的天,愣是就开始在自家那院子里活动上了。
“柯老伯,你这大冷天的,也不怕受了寒做了病,怎么就等不及的动起来了呢。这时候可不是干活的好时节啊。”
“白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干活干嘛?总不能日日的吃白饭吧。这会儿做些,后头就少干些,这会儿收拾了这个,等着开春也能多些时候伺候地。”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这时候挖窑洞……开春雪化的时候可麻烦的很,若是里头进了水,岂不是白干了?就是没进水,这时候的土水汽太多,加固灼烧怕也要多?费好些功夫吧,不上算啊。”
虽然知道柯山不是那没成算的老头,可看着他们干的一身汗的模样,方柱子还是忍不住婉转着说出了这不妥当的地方,可不想才出口,就得了柯山一个白眼,
“这我还能不懂?你小子,看看,我这干的是啥?”
柯山用木铲子拄着身子,伸手一指自家这会儿平整的范围,这下方柱子才算是彻底看清了全场,什么挖窑洞啊,那都是他自己以为的,人家父子两个那是在休整院子,顺便将自家窑洞两边突出的部分山土铲了下来,在一边摔打?土胚。
“原来是在整院子?这倒确实合适,这会儿弄好了,就是堆柴火,也能多些地方。咦,要是这么说,我家是不是也该忙起来?”
“这会儿不愁吃的,不用冒险打猎,不干这个干什么?你那边要是想要一次收拾的长远些,这活计算起来比我家这里,可不会少了去,毕竟你将来媳妇总不能不续娶了,那闺女儿子的,总要分开来安置,只怕真打?算细致了,四个窑洞的范围都不嫌多?。”
柯山也是个促狭的,自己忙乎了不算,还一门心思撺掇别人和他一样折腾,扯得天花乱坠的,就差没将人家老方家十年规划都给布置了。屋子里头看着孩子的柯王氏听得都失笑了,又不好在孩子面前给柯山没脸,只能整了整衣裳,走出来打岔。
“你这和孩子浑说什么呢,方家这会儿借宿在小郎君那边,就是想做点活,那也该先顾着小郎君,不然像什么样子,没得这么忽悠孩子玩的。柱子啊,你过来可是小郎君的病好转了?”
作为牢头娘子,柯王氏也算的上是个场面人,待客接物的颇有些水平,这话一上来,看,就让人觉得十分的舒坦不是。方柱子忙不迭的给柯王氏行了个礼,然后乐呵呵的说到:
“可不是,小郎君的本事就是好,这才多?久,都没鼻涕了,人看着也精神,我估摸着,到了明儿,应该就好全乎了,所以过来和您说一声,免得大家伙儿担心。”
“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啊。”
“念什么佛啊,那是小郎君自己的本事,佛陀可没这样的能耐,该死的还是要死。”
老太太一念佛,柯山就皱起了眉头,柯家本是羌民,姓柯跋氏,早年隋初迁徙宁夏羌民填充关中人口的时候迁来,大部分去了宁民县(就是白鹿原那地方)其他的零星的分布在长安周围的地界,一些个原本羌族中的小贵族,被安排了一些衙门里的差使作为安抚,柯山家祖上就是这样的人,故而才有那能父子传承的牢头差使。
而羌民……人家有自己的信仰,就和草原上的人差不离,多?属于自然宗教的那种,对佛陀没啥感觉,倒是老太太,因为北朝崇佛的缘故,总爱上庙里洒些闲钱,这或许是老两口最大的分歧了,即使到了这会儿,都在山里过活了,都过不去这个节。
对于这些个细节,方柱子虽知道的不详细,却也大致知道些,看到这老两口眼见着又要呛声,忙插口说到:
“柯老伯,今儿我和小郎君说起了开荒的事儿,小郎君也觉得好,说是开春之后,和咱们一起干,你看……”
后头的话他都不用解释,那柯山立马点着头说到:
“小郎君敞亮,咱们也不能不知道好歹,到时候我和大郎一起,先帮他开上两亩,然后在干咱们自己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索性利索些,按照人头算,来几个,就帮小郎君开几亩,这样一来住下也能安心。”
“成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等着杜家的人来了,这话我来说,免得你人小,不好开口。”
那里是人小不小的问题,而是关系远近的问题,有些事儿即使再有理,不到一定的关系,说出口就容易得罪人。方柱子到底是从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对于这些个人情世故上的事儿,那是尤其的注意,若非如此,他们家这样的也不可能和这些老府兵们关系处的这样亲近。
“有您出马,那我就安心了。对了,还有个事儿,今儿我爹在我出门的时候问,咱们这开荒了,那这附近其他的人……总不能都凑过来吧,若是那样,这地方可不够分的,就是够分,那小郎君这里,咱们也没脸一直提啊!能接纳杜家他们,要我说,也已经够大方了,可不接纳,这些人……”
这附近躲在山里的可不是就他们这几家,虽然一个个的未必都见过面,可大致也有个数,光是这冶峪河两岸,就绝对不下十来家,若是他们这边一动,想来那些个有眼睛的必定也能看到,那到时候……就怕一窝蜂的都凑过来,那样别的不说,光是这些人能不能信得过就是个大问题,别一个不好,引狼入室什么的,那他们可怎么对得住小郎君?说到底,他才一个人,还是个孩子,还守着那么一个物资丰富的屋子,到时候最吃亏的就是他了。
柯山一听这个,也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这会儿干活是别想了,索性将手里的家伙事儿丢到了柯大郎的身边,自己一屁股做到了柴火堆上,摸着脑袋说到:
“瞒是瞒不住的,不过这冶峪河两岸的地多的是,他们要开,有的是地方,水源又不缺,怎么也抢不到咱们这里来。不过这要是都出来了,那咱们这建个野村的事儿,倒确实也要多?思量思量怎么布置了。就是人也要辩一辩,没的给自己招祸。”
明知道方柱子担心的是谁,可柯山嘴里说的却抛开了个体,可见对于这个事儿,他有多?看重,也是,都是拖家带口的,孩子还一个个的都这么小,由不得他不谨慎。万一来个人贩子呢?对吧,这问题确实要紧。
“这样,一会儿我在去一趟杜家,和他们商量商量,那两个战阵上比我精通,那老张还是当过正七品致果校尉的,肯定有办法?。对了,这个事儿,一会儿你也去和小郎君说说,这么一个读书人,懂得比咱们多?,指不定也有法?子呢!”
这还真是个法?子,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们好歹这么些人,还多?是武人,在防御上怎么也比那些个百姓强些。方柱子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不住的点头。
“可不是,我这真是放着真佛不拜,竟找到江湖骗子头上了。”
嗯?这话怎么说的?谁是江湖骗子?柯山那眼睛都能瞪成铜铃了,看着方柱子的眼神相当的凶狠,让那家伙猛地打了个寒战,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脸的尬笑,
“那啥,我这就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