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算不得?顶尖名门,却称得?上是实力派,因为段纶的老?爹早年是隋朝的兵部尚书,看看隋炀帝打仗的那个勤快劲就知道,这职位不是一般人坐不稳。而?段纶也一样虎父无犬子,是个实力派的聪明人。他早年由李建成做媒,娶了李渊二婚的闺女,后来的高密公主,原本这不算什么,大家门当户对,经历雷同嘛,挺好。
可谁让李渊造反了呢?作为女婿,段纶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情况不妙,所以反应十分迅速的,拉了一万多人的队伍,一并也跟着?闹起了革/命,这样的知情识趣,知道审时度势,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杀伐果断说的就是他啊!
等着?李建成和李世民闹起来,李世民得?了天下,段纶立马就开始修道读书。这是知道自己这个姐夫不是李世民的自己人,还和李建成关系亲近,容易犯忌讳,所以自己先躲了。哪怕有人撺掇,说他好歹是驸马都尉,也坚决不飘,因为他知道,李渊闺女多,驸马十分的不值钱。至于为大唐做出的成绩?就他那些功劳,和那些仇家数量比起来,谁占优都难说的很,没资格蹦跶。所以他自己先躲了,将避开李世民一头的意思表达的相当的明确。
因为他这样识趣,所以后来,靠着?直言敢谏做护身符,混的一声清名的魏征都倒了,落个死后鞭尸的凄惨待遇,他却依然没倒,一步步的,不但高官做的,连着?死后都混了个追封异性郡王的名头,绝对是名留千古,你说他聪不聪明?这不聪明,那世上就没聪明人了。
这样一个聪明人当?家,你说,这段家会是什么样?今天苏半夏就领教了聪明人领导下的世家风范。
“苏县子请稍待,三郎正在更衣,即刻便到。”
步伐坚毅,背脊挺直,双臂虬实,头发花白却依然眼神锐利,比老?张头都多了几分气势,仪态言辞上的分寸,更比那老头的肆无?忌惮多了几分儒雅。这样的人,居然在段家居然只是个田庄内的引路待客管事?苏半夏垂下的眼帘里眸光一凝。所谓底蕴,这东西从来都是无形的比有形的更见功底。段家,不可小窥啊!只段家就已经如此,那七大顶尖世家又该是什么样子?苏半夏暗暗地对自己这个水货县子?有了些羞惭。差距太大,让人绝望啊!
苏半夏心里活动频繁之际,待客花厅的门口,快步的走进了一人,正装大衣,冠束齐备,一看就是相当重视的模样,再看那脸,没错了,就是昨儿远远见过的那个。
“段三郎,苏某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唉,哪里能说什么冒昧,称什么见谅啊!苏郎君是我段家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能光临寒舍,实在是荣幸之至。”
明明是武将人家弟子?,说话做事却透着一股子大气儒雅,看样子,这一家子对未来已经有了几分目标,是想往文人中挤呀。也是,好歹是皇亲,选择余地比其他武将总多些,为子孙计,为防皇家忌讳,哪怕是摆个姿态,也要做出这样的改变来,以示无?害。
“苏某何?德何能,能得如此盛情?惭愧惭愧。”
唉,这武将改套路,苏半夏一时还真是有些接不住,再怎么客气下去,这话还怎么说?好在这段三郎似乎也就撑个场面,几句客套之后,又恢复了几分武人的模样,在主座上一座,就立马直白的询问起苏半夏的来意。这让准备不足的苏半夏总算是松了口气。
“昨儿苏郎君的帖子?上说,想询问田亩之事?不知可是有什么不妥当?还望苏郎君如实告知,您这善于农事的名头,如今长安勋贵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我家有幸能与苏郎君比邻,若不能从你这边讨的一二妙法,岂不是白瞎了这样的地利?不用顾忌,段某洗耳恭听。”
看,这话够利索吧!对着利索人,苏半夏向来也爱做利索事儿,所以他说的跟直接。
“这是各位抬爱了,苏某才几岁?这般……不过是多用了几分心罢了。就是此次来,也是来请教的,我昨儿巡视郑国渠,见着?贵庄水田不少,旱地上也有不少的旱田种植占城稻,就想来问问,这水田和旱地收获可有差距?这次收了多少?用的可是我的那些法子??你们家这样不曾荒废的,按说该比重新开垦的,更好些。苏某想求了具体的数字,和那边村落中的对比一二,也好寻些更有效增产的法子?。”
既然都说自己是种田小能手了,那钻研业务肯定是个很容易获得好感的话题,哪怕是看在人家慎重接待的份上呢,这关系也不能搞僵了,白瞎了人家的诚心相待。
果然,技术宅的人设很讨喜,看,那段三郎嘴角都有点假的笑已经变真了三分,还特热情的开始让人喊管家了,可见这配合的有多积极,多高兴。
“前几日管家就和某说了,今年的产出比往年多,便是刚上手的占城稻,也得?了个好彩,愣是种活了七成,这里头用了你的法子?,那是最主要的缘故,一会儿管家来了,我让他和你细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段三郎这确实高兴,愣是谁主动上门给你当?技术顾问,你能推却的了?当?然他这么积极也是有别的因素的,比如:
“前些日子,叔父来信,说是我年岁也不小了,还一直在田野间厮混,实在是不成个样子。所以让我秋收后收拾行装,和族中其他几位兄弟一起,赶赴巴蜀,好在叔父手下,学学怎么治理地方,怎么做些实事儿。某本还想着,我段家本就是不算是人丁兴旺的,哪个不管着一滩事儿?这一走走好几个,也不知道会不会耽搁了家里。不想老天爷开眼,才发愁呢,就接到了您的帖子?,这下可是让某高兴坏了,只要有您出面指点,那哪怕是再不经事儿的人呢,怕也能干的顺手起来,某走的也能安心了。”
走,走的安心?这武人说话都是这个调调?怎么听着像是要驾鹤西去一样?苏半夏端着茶盏的手忍不住就那么一抖,滚烫的茶差点就洒到了身上,好在他也算是身体灵活的,微微一动,只洒出来些许,还多是在地上,这才算是避开了一截,不过这模样就……不给个说法,他这个县子?可就丢人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