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师叔看似这句话是在问她知不知道秘境的重要性,实际上是在问“你知道错了吗”。
得到这个回答就等于等到自己认错,接下来纪师叔一定会问一句“那烟儿为何还要阻拦谢宿渊去秘境”。
一切就是这么顺水推舟,这水顺的舟都不用推。
攻人先攻心,纪师叔在这一点上真的就是拿捏的死死的,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
只是洛临烟知道,如果任由纪月沉这么顺理成章的让自己承认错误,那真的自己这些天的准备就白做了。
这半个月,她自然是没有闲着。她让连翘给自己准备了许多东西,丹药、武器、符篆,数不胜数,都是好几人份的,她准备偷偷带去梵音谷。
三日后是清幽宗所有弟子要去梵音谷秘境的日子,纪月沉可谓是掐着点来堵她的。
只要今日认了错,那谢宿渊立刻就能准备东西去梵音谷。
看着纪月沉那双金色的眼瞳,洛临烟暗想,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得逞。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开口:“纪师叔,烟儿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只是恳请师叔信我,我真的没有心中存了害谢师兄的意思。”
纪月沉的眼光顿了顿,若有所思,接着眼角微微上挑,含了三分笑意:“那烟儿是想为什么要拦住谢宿渊呢?”
洛临烟咬咬牙,将自己在路上随口编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烟儿...烟儿...实在是舍不得谢师兄去冒这个陷啊!”
“......”纪月沉垂下的衣摆动了动,没有说话。
洛临烟见他不说话,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个理由,真是精妙无比!
随即,她立马跪下,垂头,任垂下的发丝挡住了自己的脸,也隔绝了自己的视线。
“烟儿...心悦谢师兄!”她此刻因这个好不容易憋出的理由得以开口,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梵音谷秘境危险重重,谢师兄身上旧伤未愈,根基半毁,烟儿怎么舍得谢师兄拿命去赌?”
谢宿渊根基半毁,身上诸多旧伤,门中弟子皆知。
纪月沉看着她坚忍而又颤抖的声音,好像在仔仔细细的琢磨她说出的这几个字眼。
“谢师兄如今实在是不适合前往秘境,如果他需要这些东西,烟儿自然会为其找到,又何须去九死一生赌上这些呢?”洛临烟继续开口,将心中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纪月沉敛去笑意,目光沉下。
“烟儿知道。”她抬起头,对上纪月沉的眼。
目光交汇时,纪月沉看到,她眼中似乎已有泪光。
“你如今年岁尚小,根本不知何为情爱......”纪月沉开口,声音清冷。
但还未说完,便被洛临烟打断,“纪师叔,烟儿如今已经及笄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何况,谢师兄与临烟早有婚约......”
一声“纪师叔”“婚约”将纪月沉的出神拉回,他好像头一次正式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一般。
原来,小姑娘在不知道何时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就像抽条的柳枝一般。
五六百年的寿数,在这期间岁月漫长,他几乎感受不到了时间流逝。
记忆中的小姑娘笑容明媚,如今脸颊绯红,已然有了心事。
“.......纪师叔?”她看着纪月沉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仍然在泛嘀咕。
“退下吧。”
洛临烟如释重负,顾不上自己刚才因为太过慌张跪下而磕到的膝盖,等走出清辉堂的门才敢吸气。她也不知道这么说纪师叔到底信了没有,倒是总归是没有再要谢宿渊跟着大部队走的意思了。
看着洛临烟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纪月沉目光复杂。
前些日子听到炼影潭的弟子告状,洛临烟还扯了人家衣裳,那时候他只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
如今想来,怕是关心则乱。
他看着山路上逐渐变小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纪师叔,纪师叔......
她好像早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