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几乎凝滞了,大家都站在原地远远观望。
没有人上前劝李天俊,这个年轻男人不是雪城的熟面孔,一副愣头青的模样,明显是喝过头了才会在这大吵大闹,而被羞辱的是刚刚成为言家代表的唐初雪。
这样一个局面倒是人们乐意看见的,毕竟大家都想知道对于言家而言,唐初雪究竟是什么个位置,但谁也不愿意自己去触这个霉头。
酒液还在顺着她的额发往下滴答,唐初雪抹了抹眼睛勉强能视物了,抬头抽出旁边的纸巾细细擦着自己的脸颊。
不过一个瞬间的慌张她就想通了眼下的局面。
狼狈掩面逃弃,言家的脸就被狠狠打了,言矜不会放过她。
如果此时面对这个情况的是言矜,以她的性子会怎么做呢?
她缓缓对视上对面的男人,将擦完后纸巾丢到一边,一字一顿轻而有力,“我是什么身份,你会明白。”
“不过李少,今日是温老牵头办的宴会,在这个场合闹事是不给谁面子?还是说这是华轩在表态什么?”
李天俊双眼充斥着血红,这女人拂了他的面子,已经被泼了一身狼狈,还想继续在这装什么装?
他上前一步正欲做出什么,胳膊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钳制住了,转身一看,是他叔叔华轩老总。
“天俊!还不快给唐小姐道歉,喝多了在这闹什么闹!”五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带着沉稳的气质,嗓音低蔼而自带威严,皱着眉道。
“叔叔,我不...”李天俊低低出声嘟囔,眉宇间不甘又带着对叔叔的怯意,抽了抽手臂,恨恨瞪了唐初雪。
唐初雪看着叔侄二人的动作,心底浮起深深的倦怠厌恶,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场合。
未及李天俊被劝服,另一道浑厚带着底蕴的低慈嗓音也插了进来。
温老姗姗来迟般出言劝阻,“小李啊,怎么能跟女孩子这样起冲突呢?年轻人这么喝酒可不行的,快听你叔叔的话下去休息休息,还有啊,给人唐小姐赔个礼。”
温老不像小辈穿着礼服西装,他已经七十多岁了,里面一件黑色衬衣,外面套了件白色的大褂外套,看起来健朗又精神。
佯装着像模像样训斥了那边,他紧接着又转头跟唐初雪这边打着圆场。
“唐丫头你看,小李肯定是喝多了意识不清楚,既然我是这次宴会的牵头人,那就在这做个和事佬,大家和和气气把话说开了,在雪城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往后肯定有各种来往,别真闹出什么大误会来是吧?”
唐初雪看了温老一眼,配合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温老说的是。”
她们唐家和温家也是有交情的,爸爸早年跟她提过,温老此人看似温和慈祥好说话,实际心内计较极深,被她扯出来拉进这个冲突里,面上一团和气,自然是要在心里记上她一笔的。
“只是我今天并非是唐家身份出席,若被这样羞辱还能跟人轻易和解,回去可没法跟景沉的人交代。”
话锋一转,唐初雪依旧低眉顺眼的模样,却是不容质疑的语气。
温老闻言没急着说话,一双沉淀世间百态的眸子深不见光,静静瞧着她,仍是慈爱注视小辈的模样,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唐初雪正了正她一片狼藉的礼裙,微微颔首向温老道歉,“温爷爷,您一向大气和蔼,往日对我们小辈也是宠溺居多,今日没法承您的好意,真的很抱歉。”
言辞之间给足了温老面子。
这本来也不关温老的事,他摆摆手,似乎很可惜地叹了口气,“唉~”
“待您有空,我一定登门拜访给您赔个不是。”唐初雪语毕便转身离开。
路过的瞬间向华轩老总投去淡淡一瞥,对方脸色有些难看,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深紫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已经在那等她了。
她缓缓靠近,车门被打开,后座上竟有个影影绰绰的暗影,唐初雪微愣了一秒立刻上车坐到了她的身边。
“唔~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熟悉的软软带着点点沙哑的嗓音响起,一点点欢喜的笑意,“我等你等得要饿扁了,实在等不及就过来啦,不如我们在路上找家餐馆吃吧。”
这是她这些□□夕相处的人,虽然两人是雇主与被雇者的关系,但此刻唐初雪顾不了那么多。
言矜带着小口音的话语刚刚冒出,她心中那根绷了一整晚的弦便骤然放松,她几乎当即哽咽出声,所有的委屈一时全部倾泻出来。
她抓紧了身边人的衣襟,埋头伏到了言矜的腿上,“言矜...我爸爸,怎么办呐...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啊?”
“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去面对这些事情...那个人太坏太坏了,他说什么都无所谓,为什么要扯上我爸爸?”
“可是,其实这样的人很多是不是?我知道的啊...是我见识太少了。”
“我真的太差了对不对?我受不了,我好想好想爸爸...”
唐初雪断断续续地闷声哭着,没什么逻辑的句子一句接一句往外冒,似乎也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听明白。
直到吐露了一大堆后才恍然想起什么,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换上了弱弱的语气,小心翼翼瞧着言矜。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我知道的,言矜,就这一次,我第一次出任务,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会变坚强起来的...”
她抓紧了言矜的衣摆下方,脑袋埋得更深,不敢去看言矜的反应。
害怕被言矜拒绝,害怕被言矜责骂,即使言矜本应这么做,但这个时候,她实在有些受不住。
“嗯...”低沉声线从上方传来,下一刻,言矜长臂一捞将她的身子拖了起来,搁置到自己的怀中。
她的声音温暖而柔软,“那就这一次吧,真的只有这一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