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拾起手边摊开的书,眉宇之间有些疲倦:“你因我而伤,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照顾你理所应当。”
慕玖收起往日的戏谑之态平静道:“敌友不明,你不是一直怀疑我么?”
他卷起手中的书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明知会受伤还往刀尖上撞。”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被他敲过的地方,垂头哑声道:“也许是苦肉计呢?”
沈淮笑笑:“我想你这辈子都学不会用苦肉计。”
慕玖抬眼望着他,黑眸之中情绪莫名,有些话真是句句往她心窝子上扎,沈淮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略扬了扬下巴,她捧着杯子咕嘟咕嘟一口饮尽奇怪道:“怎么是温得?”
“怕你晚上要喝水,我便放在怀里暖着。”沈淮另取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两口,淡而无味,余味苦涩。
慕玖略微一怔,眼中蒙上一层氤氲,她看着他脱了身上被她压皱的外衫另换了一件绛紫窄袖外袍穿上,即便身处陋室难掩其芝兰玉树之姿,如果她前世先遇到的是他而非楚策那该有多好,依照她以貌取人的毛病或许就不会对楚策痴心不悔了吧。
慕玖心口发闷,勾唇笑笑:“昨晚你就任由我枕在你的膝上?未免太过好脾气了,换做是我早把人推到地上去了。”
他对着木盆中的清水用一条紫色缎带重新束了束头发:“你还抱着我。”
啥?怎么可能?她戒备心极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把她惊醒以至于五年来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便是前世她对楚策情根深种同塌而眠之时也不可能做出主动抱他的举动,这是她身体反应的一种本能。
“不可能,我只会抱姑娘,怎么可能抱你?”
沈淮沉沉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语的用帕子净手,慕玖一时有些心虚,难不成她昏睡之中见色起意?这可不能怪她,谁让他长得太好看了,她勉强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了他身上。
“你还……”
沈淮欲言又止,慕玖咽了一口唾沫,不会吧?她还做什么了?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奔放了?他被她这样吃豆腐都不会推开么?肯定是他太过顺从才能让她为所欲为,慕玖毫无人性的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把责任全部归咎于沈淮。
不对,她到底还做什么了?说话说一半真是能把人急死,慕玖询问的望着他,颇有些手足无措,他勾了勾唇角道:“你还扒我衣服。”
扒……扒衣服?好像她梦中闻到的木叶清香就是沈卿书身上的味道,慕玖以手扶额,放荡!她这都做了些什么?重活一世,她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她欲盖弥彰的辩解道:“我……我喜欢姑娘,我没有断袖之癖!我肯定把你当成梦中那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哦?那你梦中那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是什么模样?”
她眼珠乌溜溜转了转,她昨晚好死不死梦到沈卿书背着她走在落英缤纷的杏花林中,若论国色天香,他还真担得起这四个字……她摇了摇头,自己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她抵唇干笑两声道:“反正不是你这幅模样。”
在杏花村休养了几日,慕玖伤势慢慢好转便不肯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避开沈淮陪着洛霞入山采蘑菇,回来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拖了一根烧焦的紫檀木,她沾沾自喜的挽起袖子不分昼夜的又砍又削。
沈淮担心她旧伤复发勒令其休息,她阳奉阴违不削木头了得空便跑出去打山鸡,顺便帮老妪把村头地里的杂草都锄了一遍,被他发现之后避无可避免不了一阵苛责。
临行之前沈淮把漏雨的茅草屋修好,甫一落地便看到井台旁慕玖理了理洛霞鬓间掉落的碎发把三支雕着卷草纹的紫檀木簪插在了她的发髻之上,洛霞惊喜的摸了摸,望向慕玖的目光荡着细碎的晚霞。
“那么大一块木头也就刻了这么几支簪子,你戴上可真好看,赶明我找块好看的石头嵌在上面就是神来之笔了。”慕玖感觉有阴影遮在了她的头顶上方,抬头对视上沈淮的目光笑道:“我用拖回来的那根紫檀木雕的,是不是很厉害?”
沈淮一言不发负手便往屋里走去,她挠了挠头,怎么又不高兴了?她明明就雕的很好,并没有夸大其词呀,慕玖拍了拍洛霞的肩膀起身追过去讨好道:“沈卿书?沈公子?”
他步子未停,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学村头耍赖讨糖吃的小儿摇了摇:“卿书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
沈淮脊背一僵,沉声问道:“那你说你错在什么地方了?”
慕玖唯恐他甩袖走人一只手锲而不舍的紧紧攥着他绣着卷云纹的衣袖,另一只手生出手指头数了数自己的罪状:“我不该又背着你削木头,不该偷偷把药倒了,不该跑出去砍树误了时辰,不该不侍奉你宽衣解带,不该恃宠而骄,还有不该昨晚又没忍住非礼你……”
真是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恃宠而骄这四个字竟然会用在她的身上,她瞥到沈淮阴沉的面容为难道:“还……还有吗?”
他淡淡反问道:“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