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说着恕罪,神态间却并无丝毫愧悔,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阙清云,眸心暗藏探究之意。
阙清云没说话,径直走向玉潋心,离床边仅余半尺之时停步,同时抬起右手。
玉潋心面上不动声色,瞳孔中映出白衣女人清隽的眉目。
白净的袖口排布着精致的云纹刺绣,一块淡青色的玉牌从衣袖中滑落,被黑色的绳索系住一端,悬垂于玉潋心眼前。
玉潋心美眸微张,难掩惊讶。
魂牌。
阙清云将这魂牌随手扔给玉潋心,然后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
屋门吱呀开启,又吱呀关上,室内还归寂静。
玉潋心沉默地捡起魂牌,眸光晦暗,猜测阙清云此行的来意。
她在屋里养了两天伤,第三日方能下地,期间阙清云未再出现在她面前。
这日天色晴好,玉潋心穿好衣裳去了趟曲衍魔君的书房。
与魔君照面,开门见山:“属下师尊眼下尚在山庄?”
曲衍魔君正审阅文书,闻言回答:“云儿向本座讨要了玉清居,近来当是于居内疗伤,你若前去见她,莫太吵闹叨扰。”
玉潋心面露疑惑,相比于魔君的叮嘱,她更在意这句话里透露出的深意。
阙清云将在陌衍山庄长住。
为什么?
似是看穿玉潋心的心思,曲衍魔君将手中文书扔向玉潋心。
玉潋心翻开桌上文书。
须臾,眼中掠过寒芒:“阙清云叛出听澜宗?”
曲衍魔君双手交叠,语气轻松:“此去听澜宗,虽然目的并未完全达成,但镜虚门异变的确给听澜宗造成了巨大损失。”
“季伯宗杀死了阙明城,虽然明城不认云儿,但云儿到底是他的女儿,父仇子报,云儿得知其父遭遇,便与季伯宗反目,遭听澜宗众围攻,历九死一生之险将你带离听澜宗。”
魔君好整以暇地向后倚靠椅背:“你师徒二人双双昏迷于听澜宗山脚,本座便将你们带了回来。”
玉潋心脸色沉凝,紧锁眉心。
阙明城死了,对曲衍魔君而言,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她向魔君道过谢,离开书房后便转道去了玉清居。
玉清居位在陌衍山庄西南角,环境清幽,居内还有自山间引下的一汪活泉,整个玉清居只有阙清云一人居住,这待遇较之于玉潋心,可谓云泥之别。
玉潋心来时一路畅行无阻,及至前院,听得淙淙泉水之声。
她轻唤“师尊”,院内无人应声,便顺着山泉继续往前,穿过厅堂,直抵后院。
推门而入,见院中蓄着淡淡的水雾,亦有清水起落哗哗声响,篱墙隔开一池清泉,假山掩映之间,纤柔白皙的背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玉潋心脚步暂缓,停在池边。
阙清云正在泉中沐浴,好似未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她扬起一侧胳膊,透亮的水珠顺着羊脂白玉的肌肤迅速滚落,没入水中。
这一副美人入浴清净出尘的图景,美不胜收。
玉潋心闭上眼,心头仿若火灼,急急压住蹿腾而起的邪念。
她深吸一口潮湿的雾气,再缓缓吐出内心的淫.靡,方语气平静地开口:“师尊。”
池中之人并未被这声音惊动,仍背对着玉潋心,继续有条不紊地沐浴,数息后才开口:
“所为何事?”
玉潋心睁眼,凝望阙清云白皙的脊背:“弟子前来探望师尊伤势。”
“为师无恙。”阙清云语调清冷。
玉潋心又问:“弟子听闻师尊已离开师门,今后可是要在这山庄长留?”
阙清云停下动作,向后倚靠池壁:“在听澜宗尚不能一世安稳,何况陌衍山庄。”
言下之意,她迟早会走。
玉潋心长睫垂落,褪去虚张声势的浮华,她幽深的眼瞳里,藏着几许无以言表的落寞。
片刻后,她扬了扬唇角,似笑非笑:“弟子以为,师尊特地为弟子取来魂牌,当是还系念弟子与师尊师徒情分,兴许师尊不计前嫌,允弟子今后继续随侍左右。”
“可如今看来,又是弟子自作多情了。”
说完,面朝阙清云躬身一拜,玉潋心转身欲走。
身后响起悦耳的水流声,并阙清云极淡漠的声音:“潋心。”
玉潋心停步回头,见池中之人已回过身来,倾身伏于岸边,神情清冷却别具淑雅之态。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