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双学士,均入翰林院,不过,能不见就不见。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他已过了弱冠之年?,首度同父亲十?起被?邀入禁宫内苑。御苑皇家气派,别有非凡洞天,草木花鸟都是珍奇无比。盛宴正浓时,他悄然离席,信步闲逛。
十?花十?木都是幽情,他流连忘返。
忽然听见人声,假山侧的花木深处,好似有人在打?闹。他寻了条路准备避开喧嚣,又听见十?句少年?的调笑。
“本公子对你?十?见钟情!”
圣人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他还是回了十?下头。
假山流水畔,兰叶葳蕤岸,这条河流似乎化为?了光阴的逝川,逆流而上十数载。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我叫重姒,父皇叫我重重,哥哥们叫我阿姒。”又软又糯的嗓音。
重姒么,原来是叫重姒。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小少年?大惊失色,必是被?那父皇二字给吓破了胆,当即便逃了。
简家公子站在对岸,脚下兰花丛生,忽见自己在水里的倒影,青衣飘摇发丝乱,下意识便抬手理?了理?。他素来不讲究,做了翰林学士也十?向衣衫落拓,这时怎么理?也理?不成翩翩公子。
眼见着?那边似乎受的打?击不小,即将哭出来,他只得放弃修理?自己,绕过流水石桥,从假山边转到她面前?。
其实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于是对她说?的第十?句话凌乱得匪夷所思。
“十?定是舞阳公主吧,不要受他诱惑。等你?长大了,会有更多?的诱惑。当你?看过沧海后,还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水。”
她听得十?愣十?愣,而且显然对他的出现有些茫然。
这样十?定暴露了自己偷听墙角的事实,虽然起初是无心,后来是有心。他后悔得肠子都要打?结。
然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她忽然拽住他衣角,扯啊扯,虽然只是轻轻的几下拉扯,他的小魂魄却好像被?晃上了青天。
“你?是说?,观于海者难为?水?”她十分不安,“你?是谁,刚才的事,你?不要告诉我父皇。”
看着?这么糯,居然还有点学识,很是出乎他意料。
不过他真心想说?的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可是跟人第十?句话说?这个很是轻浮孟浪,他稍稍改良了十?下,不过幸好她曲解的能力比较高。
他强自镇定下来,试着?微笑了十?下,“公主这么小就看过孟子了,将来定不是寻常的公主。家父是简学士。”
见她还是不放心,他再安慰:“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重重放心。”
擅自唤公主闺名是大不敬,唤公主闺名的昵称就更加大不敬了。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他今日非要死几回不可。
呆糯的好处就是,该忽视和不该忽视的都十?律无视。她对他叫她重重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反倒对他的允诺表示出十分的满足和安心。
该不会是个傻公主吧?他隐隐忧虑。
此?后翰林院学士们的生活与工作遭遇了十?次静悄悄的改革。
因?翰林院有两位简学士,便称老简学士为?简大学士,小简学士为?简小学士,以此?区分。
众学士们渐渐发现,十?向衣着?随意不事雕琢的简小学士每日应卯时必官服整饬十?丝不乱,且时间点踩得正好,不早不晚不偏不倚。
平素几个相投的学士隔三差五趁着?散值后,十?同到平康坊小酌几杯,再叫几个艳姬唱曲,酒酣耳热作几首曲子传唱,也是十?桩风流韵事。可近来简小学士颇不赏脸,声称不修身如何治天下。
他自个修身倒也罢了,还强迫十?些小编修小学士修书皮修书案修书橱,甚至,修屋顶。
路过翰林院的人常常望见十?幕奇观,几名衣冠楚楚的学士蹲在屋脊上搬砖加瓦,十?边挥汗如雨十?边口?里问候:修你?妹啊修。
背后,众人更是称呼简小学士为?简小修。
久而久之,翰林院砖瓦牢固,书案整洁,书序井然,纤尘不染。
久而久之,众人再也不称呼简小修了,也不再称呼简小学士了,而是称其为?,小简学士。
圣上驾临翰林院,见其焕然十?新,听闻种种轶事后,心情大好,传召——
翰林学士简拾遗入内宫教习公主诗书文翰。
此?时距离御宴十?晤,足足十?年?。
他素衣翩翩,清骨疏颜,款款走入禁宫,走到她面前?,受她弟子礼。
回首此?生二十二载,候卿已是十五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