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猜着那故事情节,身旁王府侍从道:“卓公子,请。”
人家引着他上了后面那辆马车,虽是不如世子和宫清绝所在的那般豪华,却也不差。好歹现在也是合作,赵王府自然得把他当客人。想他刚被洞明司交过来,这待遇就变得如此好,跟先前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入座之后,马车便摇晃起来,车轮滚动与马蹄同鸣,开始朝着城外奔去。
至于要去的是何处,卓绝并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对这事他没有一点好奇,反正是赵王世子和宫清绝带着他走,到了就知道了,根本不急这一时。
这一行人赶路也是真的赶,除了正午和傍晚有停下来吃些东西稍作休息外,车便没停下来过。晚饭一用完,接着又继续赶路,直到天完全黑下来。
再往继续走,人和马都吃不消。要么到前面城镇寻个客栈住下,要么就在这荒郊野外扎营过一夜。
卓绝在车里摇了一整天,简直睡也睡不好。适才浅浅睡去,马车又猛地一停,把他给震醒了。
想到这估计是要停下休息,他便下了车。四周黑灯瞎火的,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看来是要扎营。
却听前面开路那黑衣旅将军指着一人喝道:“你是何人!”
卓绝一看这道路中央站了个男人,大感惊奇,忙上前去凑热闹。只见那人躬身一行礼,道:“可否见一见主人家?”
许林皱眉,正欲搭话,身后马车中探出一只纤手,拨开帷帐。宫清绝轻轻跳下车来:“何事?”
那人又是一行礼道:“几位公子,良宵难得,就在这荒郊野外赶路过夜,岂不太辛苦了?”
宫清绝勾起唇笑:“此处离乡镇还有十余里,过会儿便不辛苦了。”
那人摇头:“不可不可,前边那处有夜禁,几位没有夜行令牌,去了只能到衙门过夜了。”
可惜赵王府的人,本就不需要什么夜行令牌。宫清绝失笑道:“无妨……你怎么便知道,我们没有夜行令牌了?”
那人道:“昨日开始夜禁,几位初到此地,便是提前准备,也来不及。不如同我去别处休息,明日一早再进城不迟。”
卓绝奇道:“听你这意思,你有个好去处?这镇外荒林,难道还有客栈酒楼?”
那人道:“不是客栈,也不是酒楼。”
卓绝眼睛亮了几分,疑惑道:“那是什么?”
半途冒出个人来浪费他们赶路时间,许林早已没了耐性,在旁一喝,语似威胁:“不论是什么,我们都没兴趣,你去拦别人。”
那人被一位将军吼了那么一嗓子,神情竟是丝毫未变,不卑不亢地道:“妓馆。”
众人齐齐一愣,神情各不相同,却都有些一言难尽的尴尬。
尤其是伺候世子的几个小厮,眼睛不停往宫清绝脸上瞄,就怕他会不快动怒。
卓绝皱眉道:“所以你这是……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拉客?”
“正是。”那人仿佛没有看到众人这或是嫌恶或是诧异的眼神,语气十分自然,“全天下最美的姑娘,随你挑。”
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足到能让别人真的相信他那里真有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卓绝却嗤笑一声,用目光指了指宫清绝:“你知道这位是谁么。”
“唰”的一声,红罗折扇在宫清绝指间打开,他的手腕缓缓转动,而后将扇面遮在了面前,恰好掩住他带着笑意的嘴角。
那人顺着他目光望去,见到如此美艳动人,雌雄莫辩的漂亮人儿,不禁怔了一怔。
这位美人还低眸一笑,面含羞怯地别过脸去,一把折扇遮了脸。只是这娇羞神色极为虚假,处处都是表演痕迹。
还没等那人回答认识不认识,卓绝便解释道:“京城欢场的头牌宫清绝,多少权贵家的公子少爷为他一掷千金,争他争得死去活来。身为一个男子,艳名把倾欢阁的花魁月衣都压下去了。你说的那全天下最美的姑娘,美得过这位?”
在京城知名男妓面前夸自家姑娘,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此。当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花魁面前弄风骚。
那人又仔细看了宫清绝两眼,这一回看得极其认真,仿佛在鉴赏古玩真伪,良久才道:"原来是清绝公子,早先便听过公子艳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是公子虽生得好看,到底是俗世之人,我家姑娘可个个是仙子。"
言下之意,无非是宫清绝虽貌美,却是个俗物。虽说的确如此,可这样直接当着人的面说出来,实在惹人恼怒。如此说辞,可不比直接骂宫清绝是个卖身的贱人好多少。
宫清绝自然冷笑:“都是欢场谋生,你家姑娘还冰清玉洁出尘如仙了?”
他这怒火都仿佛化了实形,机敏如卓绝,早已嗅到了好戏的味道。不料宫清绝却回身进了车中,不过片刻,世子声音传来:“让他带路。”
许林一听,顿时面色大变,仿佛进了妖怪洞的僧人一般。
黑衣旅的军人,都是军学毕业之人,那军学可是管得极为严格,他们这些十二三岁就进去被关着的小伙子,一直到长大成人都没见过几次女孩子,接着又被拉去西北吃沙,于男女之事上简直是白纸一张。一听居然要去什么妓馆,自然是吓得不轻。可这是世子的意思,他也只能照做。行好分内之事,至于会看到什么,无所谓了,权当没见到就好。
卓绝瞧他如此反应,心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手却是拍了拍许将军肩膀,面有同情,仿佛安慰。
那个拦路人往路旁密林一钻,片刻后牵了匹马出来,便策马在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