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地下隧道的距离比地面路程近,但背着一具尸体脚程会变慢,所以仍需步行三小时,尽管尸体尚未僵直,可凶手为什么要费力帮她摆出一个促进血液循环的坐姿?”郁臻的腿蹲麻了,站起身放松,“是抛尸再好不过了,既然她不是被怪异生物咬死或特殊病毒感染而死,就不影响我们前进,走吧。”
“等一下,万一像你说的,她是到了这里才死的,会是出于什么原因?”杜彧提出另一种可能性,“自杀?”
郁臻手掌是脏的,只好埋头用手背蹭了蹭鼻尖,轻声笑出来,“你还蛮幽默。”
异想天开,谁会在下水道自杀。
再者自杀要么有工具,要么服毒;而死者两手空空,死相端庄,现场整洁,完全可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杜预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出人意表道:“有没有可能,她是活生生把自己饿死的?”
“谁那么变态啊!”郁臻抓狂道,“走了走了。”
他绝对不能接受这种死法,绝对不能!
***
两人绕开白骨,继续前行,一路沉默着走过三百米的长管道。
不见光的隧道阴寒森冷,深不见底,越往下走,越像进入了地心。
“再走五十米,往左拐。”杜彧指引道。
“应该带点巧克力。”郁臻说。倒不是饿了,他感到焦虑时也很想吃东西。
杜彧道:“亏你还能想到吃。”
“民以食为天嘛。”郁臻张嘴瞎扯。
五十米没几句话便走完了,一条T型岔路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位于水沟右边,水流和脚下的路分向右侧的排水支道;横着一条水沟的对面走道则拐进左侧。
按事先规划的路线,他们该左拐,需要跨过一米宽的水沟。
然而面前多出了一件地图上没有的东西——
一尊在臭水沟亭亭玉立的美人鱼雕塑。
它斑驳的石身结着水垢,鱼鳞被青苔遮盖,脸庞布满黑色斑点,面目全非,只能从线条轮廓想象它诞生时的精致优美。
人鱼扭着纤细的颈脖看向左边,它瘦长的双臂舒展,手肘关节的两片鱼鳍薄如蝶翼,手腕各戴一只金环,十指松弛地微伸,犹如一座天神伫立在污秽阴暗的角落。
郁臻惊异道:“怎么回事?你家连下水道都有装饰品?”
杜彧:“我没见过。”
人鱼雕像在帝国随处可见,出现在下水道是稀奇了些,可仍属于合理的范畴。于是他们只多看了几眼,脚下未作停留。
郁臻轻而易举地跨过水沟,拐进左侧分支的排水道——他顿时怔住了。
一张钢筋网拦住前方去路,它与隧道横截面切合得严丝合缝,隔栏边角铸进水泥,污水漫过钢铁网格,自由地流去远方,他们却成了走进死路的犯人。
灯光被网格切成碎块,打亮阴湿的暗道。
郁臻抓着铁网,与那3厘米粗的钢筋相比,他的手指不过几根棉花;他骂了一句:“撞鬼了。”
他回头眼巴巴地望着杜彧,后者翻看地图右下角的标注,摇头道:“没有注明岔口会有一层防护网。”
“怎么办?”郁臻手指头敲击着钢筋,发出“铛铛”的声响,“把切割机搬来施工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能性为零。”杜彧头也不抬道,“没电源。”
郁臻因为在回头,所以视线所及处是头灯的照明范围;他注意到,与这条路对称的另一侧支道畅通无阻,并无铁网拦路。
“王子殿下,那边通向哪里?”
杜彧冷冷刀他一眼,“叫我名字就够了。”
“哎呀,你快看地图。”郁臻懒得在称呼上纠结,他是不拘小节的人。
杜彧只垂眸半秒,额头便紧蹙起来,“没有……”
郁臻:“什么意思?”
杜彧翻转地图,手指捏着纸张边缘,让他自己看。
“地图上没有右侧那条通道。”
郁臻半信半疑地接过地图,定睛一看,心猛地往下坠去——
地图上,他们当前所处的位置,仅有左侧这一条管道图,根本不存在T型岔口!
现在,左边原有的路走不通,那右边地图上不存在的路,又通往哪里?
郁臻合上地图还给杜彧:“我们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