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茗仿若置身于泥淖,躲不开逃不了,鬼婴张开大嘴,层层尖牙“咔嚓”一口咬下!
无数幻像出现在眼前。
懵懵懂懂转世的欢喜,隔着母亲肚皮倾听外界的欣喜,当得知母亲要杀掉它的愤怒——小小的意识在疑惑,在哭泣:娘亲为什么不要我……
虎毒尚且不食子,母亲为何要杀我!
我不死!我绝对不要死!
无数的情绪冲击着周茗的精神力,想要同化她,然后将她融合,不过周茗的精神力已经凝炼得圆融如一,鬼婴的手段根本不够看。
所以,当鬼婴一咬在周茗身上,周茗半点损伤也无,倒是这个满脸凶戾的鬼婴的牙齿齐齐崩散。
周茗笑眯眯地看着它,道:“干扰意志,引人入幻境,只有这点手段可伤不到我!”
鬼婴又长出牙齿,复又一口咬来,这一次的幻境是偷看视角,躲在花木掩映下,透过窗缝,看到昏暗的油灯下,男人面色灰败地躺在地上,头顶脚下周围共点着七盏油灯,周茗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七星续命灯。
老妇人在晦暗油灯下喃喃自语:“儿啊儿,为了老柳家的香火,你也不能死,天地万千神佛,只要我儿不死,给柳家留一点血脉,便是叫我老婆子一辈子吃斋念佛我也愿意……”
天地万千的神佛没有听见,“它”却听见了,强烈的投生欲望下,“它”救回了男人,同时也借此时间投胎转世。
原来当人这样舒服,会从小小一颗“呯呯呯”跳着的心脉中,长出血肉筋膜,长出手手脚脚,在充满力量的羊水里,是那样温暖……
周茗感受着鬼婴的感受,只觉得恶心,任何母亲怀孕之时,惦念的都是迎接新生命,那是美好的期盼,鬼婴这种,有记忆有感觉,还怀着强烈的目地投胎转世,怎么想怎么恶心!
情绪上的厌恶感刺激了鬼婴,它张嘴嘶吼:“那个老婆子要儿子活命,要传承香火,我满足她的愿望,为什么我要借腹降生,就都骂我是怪胎,是鬼怪!还溺死我好不容易长成的肉身,这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哭喊着,鬼婴双眼流下血泪,一双眸子变得宛如初生稚子,澄澈明亮。
周茗差点笑出声,一巴掌把鬼婴脸上的表情抽飞,骂道:“我公你大爷!”
“你满足老婆子的愿望怎么不借她的肚子出生!你救活那个男人怎么不借那个男人的肚子出生!殃及池鱼你还有理了是吧!肉身是你好不容易长的吗?我看你是没有遭到社会的毒打,欺软怕硬你可真是个人才!”
周茗说一句,抽一巴掌,这种精神力和精神力对拼下,鬼婴身周的黑雾被抽得四处崩散,最后一丝黑雾散去,周茗提溜着大头小身子的鬼婴,脚下一重。
她居然落在一处戏台上,若有所觉的回头,戏台的观众席上,乌泱乌泱坐满了人。
这些人奇形怪状什么都有,有的浑身湿漉漉,有的舌头伸老长,有的脑袋破了一个洞,红的白的清晰可见,有的腰部以下血淋淋……
它们歪歪扭扭地把观众席挤满,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茗,最诡异的是,这里静得好似一根针落地上也听得见,是真真连呼吸声也不闻!
周茗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是在看戏呀!”她把鬼婴拎到身前,然后笑眯眯地问:“好看吗?”
“夭寿啦!鬼王来啦!”人群中一声喊,这些奇形怪状的人瞬间化为一团团黑雾,砸翻桌椅就朝外飞去。
周茗伸手一招,精神力构建而成的大网像捞鱼似的把这些东西全部兜起,正要往回拉,戏院猛的一震,戏台上凭空出现一个老人,周茗认出,正是那个旅舍老板。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老人慌忙拦阻,却不敢上前和周茗动手。
精神力网中的雾团在老人出现的刹那就停了挣扎,都朝老人的方向望来,喊道:“爷爷,爷爷救我。”
就连周茗手上提着的鬼婴也朝老人哭起来,奶声奶气地喊着:“爷爷,爷爷……”
什么鬼!葫芦七兄弟呀?
老人心疼得直抖,朝周茗作了个长揖,哀求道:“小辈们不懂事,实在是无意冒犯,看在他们年纪尚小,懵懂无知,求大仙放过他们吧。”
“年纪尚小!懵懂无知?”周茗把鬼婴提起来,嘿嘿冷笑道:“且不说他转世前有多大,转世身死后的岁月也用不上这两个词,再说了,他要害我性命,轻飘飘一句就带过去,你当我是泥捏的?”
“这可不能怪他们呀,我等固守于此,本属阳间与地府的灵界,生魂鬼魂皆能来得,你们这群生魂像大鱼大肉,吃惯了香纸蜡烛这些素菜,他们自己忍不住……”
“哦……原来是我们长得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