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旻见她毫无反应,便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还在烧着,或许真迷糊了。
甘棠因为发烧而发抖,他身上也没有带吃的,只有随身携带的应急之药,但空腹吃药对她反而更不利,他更担心甘棠过了一夜会病情加重,便割了片衣布沾了水覆在她的额头上。甘棠因为前□□服尽湿,在这阴暗的溶洞里湿了干,干了湿,那身上的味道已非常人能闻,柏旻却还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给她供暖,看来是真怕他替人看守的囚徒死了,囚徒已经跑了一个,若是再死一个,城里的那位还会与他如此关系匪浅吗?
柏旻知道她根本没哭,方才听到的不过是风声,原以为半死不活的甘棠,会因为痛苦而哭泣,却连半滴眼泪都没流,她不会因为皇姐的欺骗而愤怒吗?不会因为听到他叛国而失望吗?原先根本不会克制自己的七情六欲的甘棠,此刻就像失了魂的空壳。
一夜无言,直到洞口外撒进的晨光唤醒了柏旻。甘棠的烧暂时退了,但依旧浑身无力,柏旻因睡姿不当,身体也不同程度地酸痛。
“你能走吗?”柏旻问道。
甘棠直接起身,依旧没有说话,但因坐得太久突然起身,脑供血不足暂时出现眩晕,站起来便有点虚浮。身后的柏旻看见了她落下的簪子,那簪子被水洗净了,但上面还有些苔痕,他弯下身将簪子拾起,簪子上有了一条裂痕,那蛇果然是被蛊虫烧死的。他看着自顾站着的甘棠,问道:“你没什么想问的么?”
她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抽离,答道:“问你,你也只会给我一个假的答案,何必做这些无为之举。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想将我锁起来,我想离开,这有错吗?只不过是脱离不了你的掌心,这就该认命了。”
“你怎会来这里?是你那皇姐让你来的吧?你选择相信你的姐姐,却落得如此下场,甘心吗?”
“有什么不甘心的?蠢就会被人骗,我要是聪明,就不会被你蒙在鼓里,也不会被她骗到这里,等死。这样一个我,为何还要救?简直无药可救。还让你放弃自己的底线,去救一个血仇。甘玉华这个女人,一旦让她逃走,卷土重来就不一定能对付她了。你既然清楚,为何还要留她一命?”她看着柏旻那张倦怠的脸,怕是昨夜也没睡好,都有胡茬子了,但她不期望答案,因为柏旻还是会给她一个假的答案:“当我没问,我已经不想听了。”
“因为你要求救她,与其让你乱来,倒不如我入她的圈套,这样,就算这是个局,受伤的也不是你。”
这话说得多么令人感人肺腑,可甘棠一次又一次被骗,她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告诉我真相吧,你一定不想我从这里跳下去。”甘棠站在边上静静看着他,这大概是她最不要脸的举动,他一次次救她,她却变本加厉一次次威逼:“柏家为什么被灭门?”
“因为一个预言。”柏旻伸出手:“你下来,你如此威逼是无用的,别让我瞧不起你。你是召南二殿下,不是泼妇。坐在边上,我说与你听。”
她站着都摇摇晃晃,若是一个激动直接摔下瀑布,百尺之高,柏旻就算想救也来不及。甘棠还愿意问他某些真相,证明还有回旋的余地,事情不能脱离他的掌控,与人命相比,柏家灭门之由显得没那么重要。
“我要真相。”她再次强调。
“柏家先祖曾预言召南二百五十年生的公主将是最伟大的女皇,天下独尊,群国朝奉,你,就是那个公主,可你是二公主,召南只有嫡女才能继承皇位,你不仅是庶出,而且出身卑劣,十年前,一旨御令,打破了柏家与储君联姻的惯例,与大公主如何宽宏大量,也不会留你在这个世上。”
“所以掌握军权的皇姐,以叛国之由灭了柏家满门?母皇怎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太女拿出证据证明柏家旁系与乱军有染,便怒及整个柏家,女皇本就年事已高,很多事情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皇太女权力滔天,又有出兵之由,荡平一个柏家,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