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元脑中“轰”的一声,便有些发懵。
来要银子的?!怎么办?
“我……我一时还未凑够银两,可否宽限两日?”罗德元喃喃道。
崔老三愣了愣,瞥了这个傻官一眼。
——如今借条都被烧了,这傻官竟还愿意还银子?有趣,真是有趣!
“宽限两日?”崔老三问道。
“不错。”罗德元连忙点头。
崔老三心中贼笑不已,又道:“好吧,利钱可别少了。算上利钱一共是……六两八钱。”
“六两八钱?!”罗德元吓了一跳:“这没多久的功夫,如何有这么高的利?当时不是说好三分利吗?依太祖定下的法规,民间利贷可不得超过三分。”
崔老三极有经验,侃侃道:“当然是三分的利,但当时商定的花红分配又有两分,生出的利息再计入本钱,再加上前几日找你找不到,误了一次车马费用……来,我算给你听……”
他说着,捡了个树枝便在雪地上比划起来。
罗德元一向是自诩君子、不计较钱帛俗事,此时听着这些数字顿觉头大不已,又见崔老三两个手下凶神恶煞,算来算去,最好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他颇有些茫然地一路回了都察院,向经历大人汇报了自己已无罪出狱,又重新录了官身。
经历大人也懒得细问,瞥了他一眼,叱道:“你看你这官袍成何体统?!得重新订做一套了,交二两银子来。”
罗德元才想起自己入狱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与左经纶割袍断义。
“经历大人,下官能不能过两日再交这银子?”
经历大人整张脸便臭了下来,极有些不屑地挥了挥手:“本官公事繁重,你却一天天的添麻烦……”
罗德元心中便极有些悲凉。
他忽然觉得,锦衣卫诏狱听起来可怕,但在里面的时候也未有如此发愁过。
正山穷水尽之时,他耳边忽然听到同僚的谈话——本月初,朝庭竟然发了俸禄?!
罗德元耳朵一竖,连忙问道:“那我的俸禄呢?”
“我们哪里知道?你自己去户部问啊……”
户部。
“下官月初时正好在锦衣卫诏狱,因此未领到俸禄,能否……”
“不能!”那户部主事臭脸一板,冷冰冰道:“你自己犯了事没领到俸禄,如何还有脸跑到这里来闹?”
“下官并非犯事,那是诏狱。下官是因反对厂卫、维护法度才入的狱,如今已洗刷冤屈。”罗德元连忙道。
“哦?那依你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喽?”那户部主事白眼一翻,道:“是我没考虑周到?没想到你们这些犯官们可能是清白的。我应该给你们留一份俸禄,是吧?”
罗德元连忙道:“不不不,大人秉公办事。只是我如今出狱了,能否补领?”
“不能。”
“这……为何不能?”
那户部主事面露嫌恶之态,道:“流程便是如此。你问那许多做甚?一个犯官,哼。”
“可是,我的俸禄……”
“你犯了事在牢里坐着,也想领俸禄?官是这么好当的?”
罗德元倒是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于是道:“如此也是,那上月的不必领。下官司前几个月的可领否?”
“不可以。”
“这又是为何?”
“没有为何。”那户部主事不耐烦道。
“但这是下官应得的俸禄!”罗德元也渐渐火起来。
你好歹给个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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