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海万般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秦山渠却是也不知道儿子秦玄恭已经死了……
秦家人永远是一幅大大咧咧的样子,却并非他们过得有多好。人世间有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他们也是一样要担下来。
这般想着,王笑便觉得自己对不住秦家。
他许诺秦成业给秦家和关宁铁骑家眷安宁富贵,双方都也都知道这只是一场赌局。
他王笑自己能不能保全尚不能说,又何谈庇护?
为了这一个未知结果的赌局,他秦成业却是实实在在送出了无数热血与头颅。
王笑最初来辽东,想要的是让关宁铁骑与八旗骑士大战一场,消抵清军的战力。目的是如棋盘上一车换一炮,兑子而已。
到现在,这个目的早已达到,但他已改变了初衷。
他想让这些人活着回去……可惜晚了。
有时候他也会反问自己:“你任什么当执棋者,将他人当作棋子?”
……
“在想什么?”
秦小竺伸手在王笑肩上轻轻敲了一下,问道:“你想到办法了吗?”
王笑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没办法,大股人马逃不掉的。兵力的差距太大,皇太极也太厉害。”
秦小竺便“哦”了一声,蛮无所谓地道:“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呗……”
——你的唐芊芊、缨儿不能陪你死,是我秦小竺陪你死哦,嘿嘿……
话音未了,王笑忽然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这一下极是突然,秦小竺登时愣住。
王笑身上早已没了原来那种好闻的皂角香味,头发上沾着血味、药味,还有一丝……马粪味。
但她却忽然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你……你在干嘛?”
下一刻,有人在她后颈上一敲,她便晕了过去。
她身后,秦成业闪身出来。
王笑将秦小竺抱在怀里,颇有些温柔地在她脑袋后面抚了一下。
“老头子你下手轻些啊。”
秦成业本想喝叱他不要碰自己孙女,此时被他恶人先告状,竟是愣了一下。
“嘿,你这小兔崽子……”
不一会儿,秦山水与董济和领了五百人翻身上马,全都是镶黄旗盔甲打扮。
队伍中,秦玄明、秦玄策、秦玄书这些小一辈的秦家子弟都在其中,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祖父,我们不想走……”
“都闭嘴!”
他们无奈,便拿眼去看王笑。
王笑道:“该说的都与你们说过了,这是我与秦总戎定下的,你们别辜负秦总戎的一番苦心,也别让我为难。这是军令,别使性子。”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将秦小竺放在马上,又对秦玄策道:“出了这片山林便可以叫醒她,别再让她跑了。往后……看顾好她。”
秦玄道红着眼,又要开口:“王笑,我……”
王笑眉头一皱,脸上已是凛然之色。
“够了!别再给我婆婆妈妈!”
这一声叱喝声音不大,却极尽威势,秦玄策一愣,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喏。
王笑又从怀中掏出遏必隆的令牌交在董济和手上,交待道:“你们继续向东,隐匿两天,等我们与建奴交战,再绕过开原向北。这是路线图……”
董济和长叹一声,伸手接下。
王笑又对秦山水道:“记住,此番不是让你们逃。是让你保住关宁铁骑的根,你们能活着回去,关宁铁骑的番制就还在,辽东秦家就还在……”
一小股骑兵远远而去,消失在山林之间。
王笑与秦成业并肩站在那看了良久。
“他们能走掉吗?”秦成业问道。
在王笑面前他已不再掩饰自己的衰老与疲惫,声音沙哑而无力。
“可以。”王笑应道。
……
夜色中,八千人马在并不充裕的休整之后,离开这片山林。
黎明时分,清军踏在这片林地间。
“他们在这里呆过……”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