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一角,秦山渠提刀劈下,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湿。
他的大刀已然起卷,每次劈在敌军骨头上都要卡一下。他的虎口也破了,血流不止。
“他娘的!突不出去了……”
又杀了一人,秦山渠也终于没了力气,大骂一声。
“嘭”的一声,一员瑞军趁他分神便冲上来,刀劈在他胸甲上。
凭他盔甲坚固,这一下也是摔下马来,浑身都疼得厉害。
纵横沙场一辈子,最后死在吴阎王手上总是不甘。秦山渠鼓起最后一丝战意支起身,提起刀挡了一下攻势,又有几柄长刀向他砍来……
下一刻,忽听西面战场一片欢呼。
所有人一愣,林绍元策马冲来,救起秦山渠便向西面奔去。
“怎么了?”秦山渠目光看去,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西面的登州营打赢了?这怎么可能……老子还没赢……”
但再不可能,事实摆在那里。
南面的关宁铁骑不能突围,西面的登州营却已击溃了瑞军。
只见那边瑞军四散逃去,登州营欢呼着,一边追击,一边招呼同袍突围。
秦山渠虽然觉得有些不服气,但也还是由衷感到高兴,大呼一声便道:“儿郎们,随老子断后!”
“快突围啊!老子给你们断后……”
楚军士气大振,呐喊着开始向西突围。
四面的瑞军四散逃窜,别处的瑞军在一阵慌张之后才重整好阵型,向楚军追上去……
双方都有步卒,行进得并不快,边战边走,又抛下一地的血骨与尸首。
吴阎王的中军始终跟在南面追截着,阻拦楚军南下。
一逃一追当中,德州城一点点浮现出它的身影……
“报!德州知府已准备打开城门迎接齐王殿下,军情紧急,请速入城!”几匹快马飞速返回到王珠面前禀报道。
马上的骑士浑身是伤,说话间身子又晃了晃。
王珠沉着脸,思忖片刻,果断下令道:“进城!”
他身后的马车上,宋礼掀开车帘道:“吴阎王这么久不取德州城……太可疑了……”
“没办法了。”王珠四下一看,语气飞快道:“没办法了,这一路无处可为凭障,就算这是反贼的计,那也是阳谋。”
一句话,‘没办法了’四字他一共说了两遍。
若还有一点别的选择,王珠不会说这四个字。
从京城逃到沧州,他大哥王珍已如油尽灯枯一般病倒。王珠接手过南逃人马之后,面临的是更复杂的局面。
各路兵马还没磨合、粮草也已告磬、走丢了皇帝和孙白谷之后楚军士气开始渐渐低迷、士卒体力耗尽、伤兵的问题也显现出来……而瑞军那边经过沧州一役则是变得小心谨慎。
整合山东兵马、北上接应、再到领军逃到避雪店……这些日子,王珠已使尽了浑身解数。
但,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他一介商贾之子,也是初次经历这样的大战。到了这一刻,对方的大军逼过来,他已经没有选择……
“赌一把吧。”王珠道,冷淡的神情中是无尽的疲倦。
“唉,只能寄望于德州官员还忠心楚朝了。”
宋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长叹一声,回了车厢,在摇动的马车中对周衍跪下来,满面泪流。
“殿下啊……愿天佑我大楚……”
“来了。”
城墙上,许人凤搓了搓手心里的汗珠,低声下令道:“放开外城、紧闭内城,等楚军进来了,片甲不留!”
外城吱吱呀呀打开,仿佛德州瓮城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