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么说了,谢叙心凉,但很快心中又膨起一团火焰,叉腰来回踱步:“不,别说我谢叙轻信,你可以解释的,冷静,冷静,我现在听着,你说……我俩的默契,不至于如此,是吗?”
苻枭咬牙,现在,他什么都不能说。特别是姬洛不在,斩北凉闭嘴,所有人都盯着他时,错一句话,就可能置谢叙于死地,亦或者,是自己。
“话已至此,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无甚可说。”
苻枭冷冷落下话,冲台下拱手抱拳,将要退场,谢叙怒极,蹲身拾起脚边的十字刃,冲了上去。苻枭皱眉,压着他的手臂要夺剑,低声飞快了说了一句“快走”,可谢叙却冷哼一声,用力更狠:“我不会再信你!”
只听“嗤啦”一声,寒光一走,两相争夺中,刃口在谢叙的左臂上拉开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
苻枭闭眼,掷剑在地,就如当初在姬洛跟前保证的那样,他也得学着拿一拿主意,但愿这千钧一发中仓惶的选择,是对的。
谢叙面上惨白如纸:“你现在斩我一剑,以后是不是还要我的命?”
苻枭一声不吭,没再回头,人已跳下擂台,走至斩红缨身前,颔首朝她致意。盲签中最后的江屿寒不在场,判定比武的人目光在斩家姑娘身上来回逡巡,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斩红缨提枪理了理衣衫,朗声说自己还可以打。
郭益赶紧着人去请,顺便看看倨傲的江公子究竟在搞什么鬼,没过半盏茶功夫,跑腿的弟子回来了,只是没有当庭宣布,而是神色慌张的跑到斩北凉身侧,附耳说了几句,在场无人听清。
斩北凉笑了一声,起身打圆场,指着谢叙道:“这位小兄弟,不论你什么来路,既是小滢的朋友,又在我斩家堡见了血,还请移步,着大夫处理伤口。”说完,顿了顿,又朝下方道:“江公子此刻出战,纵使胜了,也会落人口实,不若让小女歇息片刻,诸位也观战良久,堡中自有茶水果品奉上,在下要事在身,去去便回。”
话说到这份上,自是无人有异议。
斩北凉携郭益,自擂台后方悄然离去,斩红缨见状想跟,但听见场中有人小声议论今日堡中加强戒备的举措,怕有人管不住口舌,胡乱搅起祸事,只得在喝了些水后,直愣愣抱枪立在台下,左右审视。
离开演武堂,一路上有弟子跟来同斩北凉回禀,说是江屿寒住处房中生乱,地上有血,榻上桌案皆有打斗痕迹,屋外侍从横尸当场,但他本人不知所踪,恐怕是被人掳走。
同是江南来人,斩北凉不是没有怀疑过江屿寒便是晋国密使,自打此人入府,他便暗中试探过一次,除了身份,并未觉得不妥——
江屿寒背靠的陆家虽为吴郡四姓,自汉末起便是簪缨望族,可衣冠南渡后,真正掌权的,却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等南迁的中原氏族,无论是从风土物貌,还是从权利核心来看,朝廷都不该派这样一个人。
何况,这么些日子以来,那江屿寒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前些日子跟人喝酒还大放厥词,说挑江南的山门不过瘾,要会一会斩家枪,叫这小小坞堡知道他的厉害。显然是个狂傲之徒,也不是真心求娶他的女儿。
斩北凉蹙眉,不由加快脚步。
几人步入房中,郭益更是亲自查看,等再出来时,已是面如土色:“劈砍都是刀痕,这……会不会是之前那个杀人魔?”
“我就说那个杀人魔他已经……”在场的人皆毛骨悚然,有一弟子更是急得脱口而出,只是话讲了一半,便被郭益一个眼神给压了下去。
斩北凉示意:“已经什么……”
那斩家堡弟子自知失言,还有些支吾:“大小姐和郭当家不让说。”
斩北凉也不再逼他,转头不动声色望着郭益,后者叹了口气,老实交代:“这几日又有几名外堡弟子遭难,我怕人多口杂,消息散布,教人心惶惶,这才秘密排查。”
“糊涂!”斩北凉劈头盖脸喝骂道,“若人真的潜入了堡内,秘而不宣,只会叫更多无辜人遭难!眼下死不见尸,说明江屿寒极有可能还活着,他若是被追杀,不会舍近求远,定然是要向内堡求援,只可能是被掳,或是侥幸胜得一筹,要将人拿住邀功,若是这样,他二人极有可能已经出堡。”
以坞堡四壁的结构,普通人自是只有闸门一条路,但武功好手则不止。
语落,斩北凉憋着一口气,额上的皱纹更深了。
无论哪种情况,这江屿寒毕竟与南边关系匪浅,若是伤了死了,他终归难辞其咎。对于南边的某些人来说,未必看得上他们这些坞堡出身的草莽汉子,若是因此失信,只怕往后想表忠心就更难。
郭益意会,回过神来,不等斩北凉细想,马上下令,秘密派人出去搜寻。
“现在绝不能开闸门!”就在弟子领命,将往四方召集人手传信时,一道沉稳的男声蓦然响起。郭益拧眉抽刀,姬洛显露出身形,挎着长剑“玉城雪岭”,缓缓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揪心,谢叙和苻枭打起来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