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有阴兵聚集,地下必然为天然阴气汇聚之所。”晏归荼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园,义正言辞道,“天长日久,阴气汇聚阳气衰弱,不仅是这里的村民,甚至是这方圆百里的生物都会被阴气所伤,化为七杀之地。身为修道之人,本座不能坐视不理。”
当然,还?有?个晏归荼不会就此止步的重要原因是,这南明离火就近在眼前,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拱手让给男主。
既然乾坤鼎都已经到手了,这南明离火他也自然笑纳了。
李园不知道晏归荼心底扒拉得啪啪响的小算盘,语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这里的阴兵尽在主人的管辖之下,千百年来都安如泰山,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主人?”晏归荼微微挑眉。
李园瞟了晏归荼一眼,选择了沉默。
主人在他濒死的时候出手救了他,又将半人半妖无处可去的他收留下来,于他而?言恩同再造。
“我且问你,你可知你这妖物原型的来历么?”晏归荼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园。
李园保持了沉默。
虽然他做了妖怪大半年,但是对于自己妖怪的本体的确是一无所知。最初他以为自己是只猫妖,但是体型却比寻常猫妖大了几十倍不止,他也不敢贸然去询问脾气阴阳不定的主人,这个疑问便也?直留在了他心头。
“此怪名为方相,乃是镇墓神兽之?。外形似狸猫,然可驱逐魍象。”晏归荼道,“你受袭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因为你的血与镇墓神兽的石碑无意间融合,鲜血的味道将底下古城的主人从沉睡中唤醒,所以他顺手将你召为镇墓神兽,替他看守古城的唯一入口。”
李园愣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按照晏归荼的说法,他难道真?的只是一头看守陵墓的神兽?
晏归荼见李园愣住,轻笑?声后又问他:“你就那么确定你那位主人没有害人之心?村子里死去的家禽家畜的确有?部分是李栓刻意为之的,但是那更多?部分的牲畜如何死的,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李园这?次沉默得更久了。
村子里死去的禽畜下落在哪里,即使他没有亲眼所见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毕竟那些阴兵之中总有几个突然觉醒了自我意识。而?在他们觉醒之前的夜里,总是嘴角带着血迹折回沉寂多年的古城。
“主人他很厉害,你们要当心。”许久之后,李园吐出这句话,随后化为一道玄光消失在远处的林子里。
那群阴兵随着李园的离开也逐渐溃散,直至最终化为一缕缕轻烟。
晏归荼带着自家弟子们沿着阶梯往下走,越往下,几人越觉得周围的气温在降低。司华年和云君眉的脸都冻得有些发青了。他们下意识地运转体内的灵气来抵御外头的寒意,只是这阵寒意无处不在,他们运转了半天灵气也收效甚微,呼吸之间都能看到口鼻附近有淡淡的白雾凝结。
倒是凌江羽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只有眼尖的晏归荼才看得出这小弟子怡然自若的假面之下,也被冻得关节僵硬,皮肤冰冷。只是凌江羽皮肤太过白皙,所以即使是被冻得面色发白也看不大出来。
这小子,还?挺能忍。
“这底下阴气太重,故而?温度也低。”晏归荼扫了?眼两侧墙壁上结出的薄冰,随手祭出一个结界将三名弟子护在结界之中。
结界里的温度温暖很多,三名弟子的脸色也好看不少。
凌江羽习惯性地想要跟在晏归荼身后拽住师尊的衣袖,却又在看到师尊的侧脸后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向自己发过誓,不会再有任何僭越之举,只要默默地守护着师尊便好。
然而下?秒,他落寞垂下的手却被晏归荼主动抓住。
晏归荼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家小弟子挣扎无比的内心世界,只是温柔地告诫几人:“这里昏暗路滑,当心些。”
他们的脚下如今已经是一大片冻得坚硬的玄冰,若是行走在这上面不快些,很容易就会被玄冰把人的靴子死死地冻在冰面之上。
不知下行了多久,晏归荼终于见到了被封印在大山深处的这座古城。
这座城的规模很可观,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它的尽头,城头上的旌旗早已被岁月腐蚀风化,就连木质的旗杆也只剩下腐朽的空壳。
暗红色的斑驳城门只能依稀辨得出当日的繁华盛景,布满铜锈的门环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干涸的护城河里,白骨堆积如山。
千年前的惨烈战场在这?刻又如此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几人眼前。
晏归荼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这?切并非幻觉。耳畔战士们激烈的嘶吼声和寒风抽打在脸上的感觉如此真切,真?切到云君眉三人都用愕然的眼神注视着他们师尊。
晏归荼微微眯上眼眸,淡淡道:“不必怕,这是有人用溯流之法逆转时光,把?千年前的景象转移到我们眼前。不过......”
晏归荼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不过施法之人的修为必然在大乘期之上。唯独突破了大乘期的修为,才能用使用这种几近于逆转乾坤的强横法术。
也就是说,施法者的力量与晏归荼在伯仲之间。
“师父,这阵法似乎难以破解。”云君眉?直认为这溯流之法乃是一种幻境,连用数十种破阵诀都无法将这真?实到可怕的幻境破解。
晏归荼缓缓摇摇头:“此种阵法乃是十大禁忌阵法之?,非你如今所能破解。且随这阵法主人的指引去,看看他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
三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打算亦步亦趋地跟在晏归荼身后渡过这阵法。
然而?阵天旋地转之后,三人却惊异地发现在自己的意识似乎是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不要惊慌,这也是溯源之阵的力量之?,可以将入阵者随即代入阵法中的人物。”晏归荼正要提醒几个弟子,才意识到他们此刻定然是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只能皱了皱眉,低头先打量了?下自己的打扮和周围的环境。
‘他’此刻置身于?栋空旷且华丽的大殿中,殿门敞开着,隔着宫殿前面的竹林,他能清晰地看到远处慌乱奔逃的宫人。
那些宫人慌乱地抢夺着值钱的珍玩玉器,古董宝石,又相互推搡着往宫外逃去。
然而‘他’置身的这栋宫殿之中尽管摆满了价值连城的珍宝首饰,那群宫人却恍若未觉,或者偶尔望过来的眼神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根本没有人敢踏足这栋宫阁半步。
晏归荼倒是可以看得清楚自己附身的人是什么模样。
穿着?袭淡蓝色绣竹纹长袍的年轻男人,唇红齿白、面若好女,只是手脚接为玄铁锁链困住,根本无法逃出这宫殿半步。
突然,?名侍女匆匆步入殿中,眼神绝望地望着男人:“公子,城破了,城破了!陛下生死不明......”
男人脚下?阵踉跄,眼神空洞地看着敞开的大门。
他犹记得,那个不可一世的霸道男人离世时,是如何嚣张地警告他:不许逃,等着朕拎着那叛贼的人头回来,为你庆生!
然而,他却再也等不回来那个男人了。
晏归荼有些无语地看着委顿在地上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牙疼。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鬼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