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淡淡一笑道:“不用,小闲,你先回吧,别忘了晚上吃饭的事情!”
崔湜与陈玄礼赴了卢小闲晚宴后,第二天便派人向梁德全索回张仲林一案的卷宗,封丘的那一番话引起了崔湜极大的好奇心。
卷宗上写得很明了:潞州城尚武街张仲林养一女儿,名小玉。小玉年值妙龄,长相出众,被潞州大户白家白公子看中,抢进府内。不料当天夜里,白公子被人所害,小玉下落不明。白家带人围了张家,搜出凶器。罪犯张仲林供认不讳……
下面就是梁德全批斩的大红笔迹。
为了证实封丘那个令人好奇的“血向”之说,崔湜决定重新调查案情。
崔湜乔装打扮,明察暗访。
不久,便案情大白。
原来小玉早已被潞州长史田中则的儿子田文看中。小玉被抢的那一天,田文夜闯白家,一心要夺回小玉,不料被白公子发现。
二人拼杀格斗中,田文杀了白公子,抢走了小玉。
为逃脱法网,田文暗自派家丁把凶器匿藏在张仲林家,造成张仲林为救女儿冒险杀死白公子的假象。
张仲林被押上堂,大呼冤枉。
后来田中则派人送去口信,说是若想保你女儿活命,必得招供。张仲林为保女儿,才被迫画押。
卢小闲看着正在沉思的崔湜问道:“崔大哥,案情已经明了,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要和梁德全摊牌,将田中则绳之以法!”崔湜忿忿然。
“我觉得不妥!”卢小闲摇头道。
“有何时不妥?”崔湜全斜眼看着卢小闲。
卢小闲道:“田中则是梁德全的心腹,别看梁德全对你恭敬有加,但你若是动了田中则,那就意味着和梁德全的决裂,他可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为了安全起见,这事崔大哥您还是别管了。”
“梁德全有什么手段,尽管让他使出来便是,我崔湜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事我管定了!”崔湜不屑道。
崔湜当然不会把梁德全放在眼里,别人不知道,卢小闲可是知道的。别看崔湜一介文人,他那一身莫测高深的武功,不是梁德全轻易能对付得了的。
卢小闲当然知道崔湜心中所想,他继续道:“就算你真要将田中则绳之以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潞州长史是从五品的官员,田中则犯了罪肯定要交给大理寺和御史台审理。而大理寺和御史台被宗楚客牢牢把持,宗楚客是韦皇后的心腹。梁德全若是走了韦皇后与安乐公主的门子,田中则之事必然会不了了之。与其这样,还不如不管。”
崔湜就算再牛,也牛不过韦皇后。
卢小闲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若将田中则押解到长安受审,还真有可能不了了之。
见崔湜默然不语,卢小闲接着劝道:“崔大哥,此案涉及到梁德全和田中则,这里面水深得很。仅凭这个案子根本无法搬倒梁德全,深究起来搞不好打蛇不成反被蛇咬。再说了,这也是为封丘好,梁德全在潞州一手遮天,封丘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若真把梁德全逼急了,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
此案件的重新审理,崔湜没让任何人介入,一切均在绝密中进行,自然也没后患。
可令崔湜奇怪的是,封丘的“血向之说”竟如此准确!
是巧合呢,还是封丘一步步引自己上钩?
这个封丘,非同一般!
看来,封丘对此案早已胸有成竹,只是不敢说而已!
他有他的难处,一家人,全靠他的一把刀!
虽然崔湜已经认可了卢小闲的分析,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他恨恨道:“难道就这么放过这厮了?”
“怎么叫放过了?”卢小闲笑着提醒道,“崔大哥,你忘了?我不是让你帮我把潞州司马的职位都预订了吗?再忍忍吧,你放心,这厮活不了多久了!”
崔湜手指在卷宗上弹了许久,最后终于合了起来。
第二日,崔湜将卷宗交给了梁德全,静静地说了声:“入库吧!”便转身走了。
十一月初八,崔湜离开潞州,他将返回长安向圣上交旨。
“小闲,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到这里吧!”崔湜对卢小闲道。
“崔大哥,就让我再送两里路吧!”卢小闲有些耍赖道。
卢小闲的一番厚意,崔湜无法拒绝,只得无奈摇头道:“那说好了,只送两里!”
崔湜话音刚落,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崔湜皱着眉头掀开轿帘,探头问道:“怎么回事?”
陈玄礼赶忙过来禀告道:“侍郎大人,前方有人拦路喊冤!”
“哦?喊冤?”崔湜很是意外,他对陈玄礼吩咐道:“陈将军,将喊冤之人带上来!”
说罢,崔湜与卢小闲下了马车。
不一会,陈玄礼将人带上来。
崔湜抬眼一看,面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封丘。
他手持鬼头刀跪在路中,身后跪着张仲林的娘子、八十多岁的老母和七岁幼子。
封丘一言不发,双目直盯崔湜。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