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思考了好一阵,突然笑了:“郭副都护,你的猜想是对的!突厥人肯定是要去河中地区与大食人见真章了。至于突厥人是不是好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去驰援是必定的了。”
“定国公何以如此肯定?”郭虔瓘觉得奇怪。
“就因为率领突厥大军的不是别人,是默棘连、阙特勤兄弟与暾欲谷。默咄早就看这三人不顺眼,想要他们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三人抗命奇袭突骑施,打败了突骑施,又风卷残云把西突厥十姓都劫掠了个遍。可战场抗命在哪儿都是个死罪,不立点大功行吗?他们肯定想到了昭武九国,偏偏就在此时,河中诸国病急乱投医,给他们送来了救援信。在他们看来,只要赶走了大食人,昭武九国便是他们口中的肥肉了,不装个盆满钵满,他们是不会轻易回漠北的!在这种心思之下,他们开往碎叶便是情理当中的事情了!”
郭虔瓘听罢,不由惊奇地看着卢小闲:“定国公久在长安,怎会对默棘连等人如此熟悉?看现在的形势,您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
“我曾经去过突厥,与默棘连、阙特勤还有暾欲谷有过一面之缘,对他们知道一些。”说到这里,卢小闲起身道,“若我们判断是对的,这可算是个好消息!”
“此话怎讲?”郭虔瓘有些不明白,这明明是坏消息,怎么到卢小闲口中却变成了好消息。
“突骑施战败之后,西域已经一片混乱。突厥人侵入西域这只是变局之一,大食东进的步伐已经不可抑制。在这种情况之下,仅凭安西与北庭的大唐驻军,如何应付这种局面?若突厥人与大食人联合起来,对大唐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可现在,突厥人与大食人对上了,这对我们岂不是最有利的?我们完全可以借着他们两虎相争的这个机会整军备战,待突厥人与大食人分出了胜负,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突然发力,便可一举将他们全部赶出西域。”
郭虔瓘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曾经听说卢小闲传闻的时候,他只是付之一笑,之前郭虔瓘对卢小闲很是恭敬,那是因为卢小闲有定国公与朝廷钦差的身份,而现在他对卢小闲却多了一丝钦佩。
郭虔瓘实在想不明白,卢小闲怎么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一番话下来,竟然拨云见日,让忧心忡忡的自己也在纷扰的乱局中看到了机遇。
郭虔瓘终于舒了口气:看来这次朝廷派定国公卢小闲来处理西域乱局,真是找对人了。
“阿史那献与康禄现在何处?”卢小闲又问道。
“阿史那献正在招降葛逻禄部与胡禄屋部,听说进行的很不顺利!康禄被突骑施余部立为了新可汗,但朝廷还没有正式册封!”
卢小闲冷笑道:“人家的父亲都因朝廷的失策阵亡了,你以为他还会在乎朝廷册封吗?”
郭虔瓘见卢小闲说话如此直白,不由愣住了。
卢小闲道:“现在关键是要安抚住阿史那献,郭副都护,你迅速派人将阿史那献与康禄请到庭州来,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
行动。”
“请阿史那献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康禄,恐怕他不会来!”郭虔瓘讪讪道。
看着卢小闲询问的目光,郭虔瓘解释道:“康禄收拢了突骑施余部之后,我曾经三次派人去请他,可他都将我派去的人赶了出去,连面也不曾见,更别说来庭州了。”
卢小闲摆摆手道:“你放心地派人去,就说我请他来庭州,他肯定会来的!”
“那需不需要亮出钦差的身份?”郭虔瓘问道。
“不用,提我的名字便可,在康禄的心目中,卢小闲三字比朝廷钦差的头衔更有份量!”卢小闲很是自信。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对了,你派人去把安西都护府副大都护张玄表也请来!西域此刻的乱局,只有安西与北庭同步行动才能解决。”
“可是,张大都护向来瞧不起北庭,若他不肯来,可如何是好?”郭瓘虔担忧道。
卢小闲有些哭笑不得,指着郭瓘虔数落道:“你看看你这副都护当的!康禄你叫不来尚有情可愿,张玄表与你都是大唐之臣,为了国事,为何也叫不来?”
郭瓘虔解释道:“安西北庭本来都是都护府,可前两年朝廷下旨,将安西升为了大都护府,张玄表也就成了副大都护,算起来他的官秩就比我高了一级。所以,有事一般都是我去安西商议的。从来没有他到北庭的先例。”
卢小闲听罢,突然问道:“从安西到北庭大约要走几日?”
“一般大约十日左右!”
“你派出快骑,一人三马,昼夜行进,几日可到安西?”
“大约五日可到!”
“好!”卢小闲对郭瓘虔道:“备纸笔来!”
郭瓘虔不知卢小闲是何意,不敢怠慢,赶紧吩咐手下笔墨伺候。
卢小闲龙飞凤舞很快写完了,然后用随身携带的钦差大印盖好章,轻轻地吹了吹墨迹,然后递给郭瓘虔。
卢小闲的字写的非常漂亮,但信的内容就不怎么样了。
信中这样写道:“安西大都护府副大都护张玄表,限你九月五日子时前赶往北庭都护府议事,逾时定斩不饶。本钦差可是带着尚方宝剑的,不信你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