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六步是榆木脑袋,认定了夫妻必须是一男一女,凭什么就觉得他是夫人?为什么不能是云乘?!
他偏头看了眼云乘,又默默将满腔委屈咽了下去。
乘儿虽然好看,但真的,不像女子啊……
不对!李陌又怒,我也不像啊??!
最后,他只能归咎为六步眼瘸,然后自个儿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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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六步说清楚之后,几人便径直赶往望云山。
得他们坦诚相待,六步也明白二人此举是冒着凶险的。他本就不是愚笨的人,也信得过云乘和李陌并不会伤害魔族。
否则,他们也不用尽心帮助他寻找仇家。当真敷衍,只需拿虎容性命相抵,便能骗取他的信任的。
是以,路上,他事?无巨细,将自己对如今魔界的了解一一?相告。
原来,自魔界封禁后,魔气没有凡人负面情绪的补充,已日趋稀薄。此间魔气,仅仅足够维持寻常的新生魔族步入魔婴境界,魔界几千年未曾诞生?出新的魔帝不说,几个老魔王也接连堕境。也因此,日复一?日,魔晶愈发?珍贵。
不仅魔气越来越少,随着多年风雪不歇,魔界其余生?灵亦越发?稀少,北境距离望云山近,尚可支撑,然各个村镇,常有魔族数年不知肉味,仅靠野菜充饥,境界低的更是饿死不知凡几。便是如今流转市集的那些兽皮,也皆为陈旧货色。南境地处偏远,境况更是惨痛,相传,已有州城方圆千里杳无人迹。
挨到今日,魔界生?灵比之数千年前,十不存一?。
各城镇再无大能坐镇,幸存的天魔无?支撑本身魔力消耗,多已闭关沉眠望云山下。魔界御令,仅由几个相当于修士明悟境界的地魔主持。
也因此,吸食同族魔气之事?层出不穷,为恶之人将当年魔帝攸宁的?令抛诸脑后,却难以禁止。
六步也提到了百年前那场破界之战。
那时,他还未出生,更多细节都是听母亲道来。
据说当年,魔界终于窥得凡界缝隙,找到一线生机,众多地魔率部下倾巢而?出,但他们出了魔界通道后,却失去了踪迹,再无消息传来。便是自那以后,魔界实力大损,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们,是被天元抛弃的一?族。”六步闷声道。
云乘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
魔界之祸,是为人祸。
若是修士界没有魔族涂炭天下的说法,或许,当年呈闲派师祖们也可听他们一言。
若是魔界众人并不是毫无退路后急躁冒进,或许,还能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的困顿。
一?者,为求人界安稳,不惜以命相抵。
一?者,为求魔界生?路,不惜以命相争。
而?后,两败俱伤。
“你们会好起来的。”云乘的声音虽低哑,却坚定。
六步并不知道,这是来自神君的承诺。
他只是凄惶一笑,苍白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沮丧,“虽然我们崇敬魔帝,但是大家都猜到了,只是不敢说出来。也许,魔帝早都抛弃我们了。”
李陌顿了顿,话在喉咙里梗住了,所有?的宽慰都好像惺惺作态一?般,难以诉之于口。
那日慕云在十里湖畔的痛诉,言犹在耳。
——“如?今您已经有新的选择了。”
——“可是我们呢?谁来给我们魔族新的选择?”
他不是攸宁。但是,因为六步这样的魔族,他或许,是可以试一?试,成为攸宁的。
所以半晌之后,李陌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你怎么知道,你们的魔帝,不会回来?”
似是感知到他的想法,云乘握紧了他的手,默默拢进了袖子里。
六步的喟叹散落在风雪之中,几分苦涩,几分颓然,“我阿娘说,他已经失踪几千年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陌手指动了动,还未说话,云乘已然开口。
他的声音总是那样淡然,却从来,都蕴含着让人信服的奇异力量。
“你们会拥有一?个新的魔帝,而?攸宁,也终将归来。”
“魔族,亦是天元最为荣耀的生?灵。”
六步从来不会想到,这样的话,他会从凡界来的修士口中听到。
满天飞雪,纷纷扬扬,落地无声,整个魔界银白一片。
天空是阴霾的,冷风好似呜咽,前路不知还有?多远。
他偏过头,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
眉目如画,玉相天成。六步心中,没来由浮现出幼时匆匆一?瞥的辞藻。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他说的,都会成为现实。
也许是心之所向,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一?刻,这个唤作“云乘”的人说出的话,恍若神灵的启迪。
“嗯,一?定会的。”六步沉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么么哒。
魔族,最苦逼的种族,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