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雨在太和宫外站了许久,随侍的太监劝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只能硬着头皮在旁边撑伞,盼着里面早点有人回话,否则别说皇上,就是他都吃不消了。
为着今日曹家斩首一事,皇上一夜未眠,将早就批阅过的和曹家有关的奏折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御书房的灯都换了一盏又一盏,只有皇上依旧稳坐如山,从半夜到凌晨,都只有他翻阅奏折的声音。
终于,太和宫里有人出来了,是自闺阁时期就跟在太后身边的秦嬷嬷,看到皇上带有希冀的眼神,她福福身,叹了口气。
“太后正是伤心的时候,皇上还是先回去罢,天大的事都不如政务重要,不必把时间浪费在太和宫,等娘娘想明白了,自会去探望皇上。”
皇帝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望着雨帘中晦暗不清的太和宫正殿大门,一言不发的解下了身上挡雨的斗篷,又把头上的东西都摘下,披头散发跪在了满地的雨水中。
“皇上!”
内侍和秦嬷嬷都吓了一跳,身后的护卫倒是紧跟主子步伐,哗啦啦跪了一片,场面无比的壮观。
“朕这把年纪,等母后下一次想清楚,可能就见不到朕了,真还没能在她身边尽孝,就接二连三伤透了母后的心,只要母后能原谅我,长跪不起又有何妨,秦嬷嬷进去罢,眼看着就要冬天了,天真正冷了,您穿的单薄,就不要站在外面了,都退下,朕想一个人待着。”
他这么说了,却没有人敢动,直到跪在他身边的内监撑着膝盖起身,朝身后的侍卫挥挥手,他们这才井然有序的散去,内监也举着伞站到了一边,低着头不敢吭声。
秦嬷嬷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再次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进到正殿,一扭头就看到了披着外衣,神色憔悴的太后站在窗边,面色平静的看着某一处。
“娘娘。”
秦嬷嬷想出言相劝,一开口就被太后竖手打断,语气极其淡漠,好似大雨中跪着的,只是位陌生人。
“他想跪,就让他跪着罢,兄长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也能欣慰些。”她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微红的眼眶盈着水光,“阿香,我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
秦嬷嬷心酸不已,连忙丢掉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抱住她,像幼时那般柔声安抚。
“娘娘还有奴婢,还有曹家的其他人,他们只是暂时离开,等这件事过去,皇上肯定会让他们回来的。”
“不会了,不会了”太后不住的摇头,两手紧抓着她背后的衣服,“他不会放过他们,不会的,他做事向来不会给自己留退路,曹家存在一天,就昭示着他心狠手辣,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亲手覆灭了舅舅一家。
百姓现在对他大加赞赏,将来指不定会怎样,他怎么会放任可能成为自己污点的人存在,他不是来请罪的,他是来逼我接受这个残酷现实的!”
“娘娘。”秦嬷嬷抱着她哭的抽搐的身子,吸吸鼻子,“皇上也算奴婢看着长大的,他不是这种人,您忘了么,他一直都是您引以为傲的儿子啊。”
“从臻儿嫁出去,驸马紧接着就死在他手里的那一刻起,我跟他的母子情分,就算走到尽头了。”
话说到这份上,纵然是秦嬷嬷也无能为力,只安安静静的抱着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着她,心里却期望着,倘若大长公主在京城,就好了,娘娘最听大长公主的话。
许是老天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通往太和宫的台阶上,相继出现了几道身影,为首的,赫然就是始终在封地,许久未见的大长公主,燕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