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量好这件事情以后,白琅他们又马不停蹄,回到了森林里。
岳歌妄的精神困顿,路程只走了一半,她就已经沉沉睡去。纵使路途颠簸,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白琅见此?,眉头悄悄地蹙了起来。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是啊。”阴衾感叹道?:“一个月前,她还有清醒一整晚。”
“到现在,却只有一个时辰不到。”
白琅闻言,更加煎熬。晚风吹过岳歌妄的长发,遮住了她困倦的面?容,并且将她的发丝,送到了白琅脸畔。
而白琅轻轻伸手,将岳歌妄的发丝勾至耳后。一双眼里满是悲伤,深不见底。
“我们要加快步骤了。”
她说完这句话?以后,抬头扫视众人,一字一句接着道?:“如?果我们再不快些?,只怕小岳她……”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
“知道?了。”骆绀点头道?:“确实不能再拖了。”
她说:“如?果再这样拖下去,圣徽指不定就瞒不住,要和我们撕破脸了。”
在骆绀说完以后,阴衾立马接上,“既然如?此?,我们就兵分两?路。”
他说:“我们三人负责提供要圣徽辨认的文字,而白琅就负责哄骗圣徽,让她配合我们。”
“夜晚扒字,白天认字,这样或许会快一些?。”
就连元鹊也点点头,对白琅说道?:“我觉得此?计可行。”
白琅这才不再那么悲痛,她怀里搂着昏死过去的岳歌妄,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
一时之间?,气氛庄严又肃穆,催得人耳根发软,双目泛红。
“咳咳咳。”
骆绀不自?在地别开脑袋,对白琅说道?:“保险起见,还是先?把我们送进须弥间?吧。”
她说:“免得圣徽又醒过来。”
白琅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应道?:“行,这就干。”
还不等阴衾元鹊开口说话?,他们三人连带着脚下的竹叶青,片刻之间?,就消失在偌大的森林里。
而白琅稳稳地抱着岳歌妄,翩然落地。
就在这个档口,“岳歌妄”的眼皮稍微动了动。白琅见此?,立马松开怀里的人,任由她滚落在地。
还不忘以最快的速度升起火堆,假装从没离开过。
她背对着圣徽,自?然没有注意到圣徽先?是戒备地打量了一番周边的环境,之后才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琅忙碌的背影,好半晌不说话?。
等到火堆终于?变大,圣徽这才如?梦初醒,懒洋洋地开口道?:“这里是哪里?”
她手掌撑着地面?,稍微一使力,就从地面?站起身来。只见她动作不停,缓缓地走到白琅的身边,坐在了火堆前。
透过不断跳动的火焰,白琅看见岳歌妄精致的脸庞。只是那眉梢眼角的细微表情,都在告诉白琅,此?人不是岳歌妄。
所以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就这么沉默下去。
好在圣徽也不在意她的沉默,而是隐秘地勾起嘴角,带着挑衅说道?:“今晚的夜色还挺好看。”
她说:“你看,满天的星星。”
这句话?,寻常人听来,或许只会觉得是感叹。可落在白琅的耳里,却有如?平地惊雷——
她是想说什么?
还是说她发现了岳歌妄每晚都会出现?
而现在这一句话?,就是在警告白琅,顺着她的想法意愿行事,不然岳歌妄就会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白琅想太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人,让她不得不想太多。
心思?深沉,白琅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她察觉到自?己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愿意就此?露出马脚,直到停止脊背,手里随意地捏着一根枯枝,六神无主地搅弄着眼前的火堆。
带起一阵火星子乱飞。
圣徽见此?,也不再理会白琅,而是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白琅也不说话?,她现在仅仅是掩饰自?己的异样,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心神。更别说试探圣徽,让她帮自?己认字了。
夜色变得黯淡,东方有日初生?,第一缕阳光照在圣徽的身上。白琅清楚地看见,她沐浴在阳光之下,开心地眯起了眼。
这模样,倒是有几分像岳歌妄。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却看见圣徽转头,对着白琅笑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白琅下意识地反问,紧接着又想起自?己应有的“礼数”,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圣女大人想要什么交易?”
谁料圣徽闻言一愣,看着白琅的视线瞬间?复杂了起来。过了好半晌,她才眯起眼睛,似乎是做了抉择。
她说:“别装了,你知道?我是谁。”
没想到圣徽这么快就摊牌,白琅虽然有些?反应不及,但还是冷静地回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吗?”
圣徽笑道?:“你如?果不懂的话?,就不会使那些?法子来折腾我,也不会每晚给我下药,让我早些?入睡了。”
果然如?此?……
白琅虽然心里对这些?事情都有数,但还是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来,不解地问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行了,别装了。”
圣徽睬了一眼白琅,又别开眼去,慢悠悠地说道?:“我一眼就知道?你有没有撒谎。”
紧接着,又对白琅灿烂一笑:“更何况,你还是天选者呢。”
这话?说的奇奇怪怪,叫白琅下意思?地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谁料圣徽笑道?:“不继续装了?”
“啧……”白琅咋舌,不耐烦的感觉就这样凭空而起。她也不再和圣徽客套,而是扑灭大火,随意而散漫地说道?:“你竟然都看出来了,我何必再装跳梁小丑?”
紧接着,她又看向圣徽,追问道?:“你想和我谈什么交易?”
圣徽闻言,下意识地就开口道?:“汪尧他……”
只是话?说了一半,又突兀地停住,生?硬地调转话?头,对白琅说:“你带我去无生?界。”
她说:“我也不瞒你什么,我的身体?在无声界,所以那里我必须要去。”
白琅却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见白琅这模样,圣徽看都不看她,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拒绝。所以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慢条斯理地开口,为自?己加码。
她说:“我现在用的这个身体?,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只见圣徽的手指划过脸蛋,她眼神危险,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可就是这轻轻一个动作,却叫白琅提心吊胆。
如?愿看见白琅露出其他表情,圣徽这才收手,对白琅说道?:“你只要带我去无生?界,我回到了自?己体?内,这身体?不就归还给岳歌妄了吗?”
这句话?,分明就是把白琅当?傻子哄骗。
岳歌妄本体?是白钻,只要这圣徽脑子不是被门?夹了,她就不会把白钻拱手相让。
这人嘴里,听不到半句真话?。
所以白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而圣徽也不意外,反而抬头望天空,十?分随意地和白琅打商量:“我劝你识相些?。”
她说:“要知道?,盯着岳歌妄这具身体?的,不仅仅是我一个。”
白琅闻言,再也无法忍耐。她终于?开口,愿意和圣徽交谈,“还有谁?”
圣徽听见白琅的声音后,笑得更加放肆了。她也不转头看白琅,而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抬头望天。
她说:“五仙啊。”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要不了多久,我和他们就会再见面?了。”
“五仙?”白琅再次听见他们的名字,有些?奇怪地问道?:“他们不是你创造的吗,为什么会对岳歌妄感兴趣?”
谁料这句话?引得圣徽大笑不止,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拭笑出来的眼泪,差一点接不上气来。
等她笑得尽兴了以后,神色在片刻间?变得冰冷,就好像刚刚笑得开怀的人,不是她一样。
看见这种场景,白琅却不知为何,心生?感叹。
就在此?时,圣徽开口说话?了。她语调平淡,只是那恨意太过浓烈,声声破坏了应有的美感。
她说:“本来就是他们把白钻从我体?内挖了出来,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白琅的耳朵早就竖了起来,在圣徽说完这句话?以后,并没有觉得圣徽可怜,反倒是解气。
她冷哼一声,嘲讽道?:“你当?初挖汪尧墨晶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局面??”
这句话?说出口,叫圣徽一时静了下来。
她不再仰天大笑,骂她的对手。也不再冷言冷语,试图蛊惑白琅,与她为伍。她坐在悬崖峭壁之上,山风吹起她的长发,虽然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可就是显得清冷孤绝,无人与之为伴。
白琅也只是冷笑一声,并不打算理会她。
圣徽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白琅已经闲得快要睡着了。
她似乎是想明白了,不再纠结于?过去的事情,而是语调轻松地开口,不知道?是说给白琅,还是说给自?己。
她说:“人想要往上爬,总要付出点什么。”
“我没有什么珍贵的,也独有汪尧一人,在我心尖上。”
白琅被这句话?给气清醒了,她撑起厚重的眼皮,讥讽道?:“找那么多借口作甚?”
她说:“你只是最爱自?己罢了。”
圣徽被白琅直白的拆穿,也不觉得难为情。反倒好以整暇地打量白琅,语气轻挑:“没人爱我,我自?己爱自?己,反倒还错了吗?”
白琅闻言,直接笑出了声,对圣徽毫不留情地说道?:“汪尧当?真是瞎了眼,一颗真心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