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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朝宴(2 / 2)


秦洵讨好:“我能不能……”

“不能。”齐璟很干脆,干脆过后见他瞬间蔫下的脸,一时不忍,又不干脆了,“一口,好吧?”

好好好,当然好,一口也是好的,秦洵乐呵呵就着他的手又讨了口酒喝,心满意足地挨紧齐璟直蹭脑袋,似猫咪撒娇。

“啧。”齐珷经过案前,戏谑一声。

被撞见腻歪,秦洵也没觉得羞,他扬起笑:“虎哥这是打算离场了?”

“是啊,一年到头多少场朝宴场场如此,早觉得没意思了,溜了。”他又朝齐璟道,“好好养病,没事就别出来吹风,奇了怪了,以前没见你这么娇弱,吹点风就能吹得嗓子出不得声。”

齐璟无声端着笑,秦洵略生心虚,轻咳一声:“意外,意外,虎哥放心,这阵子我会照顾他将养的。”

目送齐珷离去,秦洵低了声继续跟齐璟说话:“我最后一次跟太后说上话还是八岁被她带入钟室,但之后两年间还是会在各种宴上远远瞧见她,如今她竟已懒于应付这种场子了?”

“太后六十大寿后,诸如此类的朝宴她惯常称病不出,说是上了年纪身子疲乏,不过即便太后久惯缺席,父皇依旧每每往长乐宫递邀一回,宴后也总会亲赴长乐宫与太后叙一趟。”

堂太后和皇帝母子俩之间也是愈发微妙了。

秦洵凭着自己记忆和齐璟闲谈时告知,只大致知晓他们母子俩在当初太后给林秦赐婚时便生隔阂,等到皇帝对孝惠皇后曲佩兰行“立子杀母”之举,隔阂更甚,再至皇帝赐秦洵一块特权令牌,母子俩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

秦洵被太后带入钟室一趟,正是受赏这块特权令牌的主要缘由。

秦洵意识到自己的血统与寻常大齐人有异,小脑瓜里第一次将“亲生外祖母”和“现在的外婆”隐约区分开来,也正是源于长乐钟室这一趟。

秦洵还小的时候,只能模糊察觉自己和母亲的瞳色与身边旁人差异太甚,虽然每个人的瞳色总会有细微差别,比如他的齐璟哥哥和家里长兄都是纯正的墨眸,小同伴楚辞是深褐色,但他从没见过谁像母亲跟他一样是蓝眼睛,而且母亲还是一头茶棕色的发,他自己虽是乌发,却在发尾带着天然的卷曲。

他念过书,也听过茶楼酒肆间的说书闲话,知道那些生在遥远地域的西洋人,才多是高鼻深眼、瞳色蓝碧,发色浅淡而天生卷曲。

他很奇怪,他明明是大齐子民,是土生土长的中原汉人。

父母都不常着家,很少管他,秦洵不喜欢向外人问这些事,只扑到齐璟怀里,仰起脑袋问他的小哥哥为什么自己长了一对奇怪的蓝眼睛,小哥哥温柔笑着,揉揉他的头只道:“不奇怪,很好看。”

他便也不再纠结此事,反正齐璟夸他蓝眸好看,齐璟喜欢就行了。

直到秦洵八岁那年,一场被皇后齐琅母子接连两番用蛇吓唬的闹剧,皇帝怒而严惩,罚了齐琅,早朝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皇后失仪,令暂缴凤印并禁足思过。

雷声雨点都不小的阵仗,围绕着两个几岁孩子的冲突,不仅搅合进林秦和曲氏三大世家,连前皇后曲佩兰都被翻出作比,长安城津津乐道着两任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便又牵连出曲佩兰的母族堂氏。

不少人都觉得皇帝小题大做了,大齐开国以来两任帝王、三位皇后,还是第一次出“皇后被缴凤印禁足思过”这档子事,而溯个源头,却只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家打闹一场,何至于此。

明晃晃的偏心。

几日后正是学日,齐璟去了御书馆念书,尚在养精神的秦洵独自歇在景阳殿,遇上太后差人来唤秦洵去长乐宫,彼时刚经历惊吓的秦洵对这个素来疼爱自己、被自己从小唤作姨祖母的和蔼太后并不设防,到长乐宫太后握着他一双小手,笑容是慈祥的:“我们微之前几日是与不殆弟弟吵了什么嘴,说与哀家听听?”

秦洵小嘴一瘪:“他欺负我。”

“不殆弟弟怎么会欺负微之呢,是不是微之弄错了?”

“他把蛇塞我衣裳里,蛇都咬我了,好疼,然后他娘还想给我吃死蛇!”秦洵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不相信齐琅欺负他。

太后依旧和蔼,不疾不徐地用孩子听得懂的措辞说话:“那是皇后,微之不可不敬,往后可不能像这样对外胡言,否则哀家可要生微之的气了。”

秦洵嘟着小脸很是委屈,太后身边名唤阿冬的大嬷嬷冷脸道:“秦三公子莫要不识好歹,太后是为公子好,公子往心里头记清楚了。”

虽然大嬷嬷阿冬一直对自己很冷淡,却也很少出言训斥自己,秦洵歪着脑袋不解地望过去,太后责备她:“孩子家童言无忌,别对他这么凶。”

阿冬忙低首:“奴婢失言,太后恕罪。”

太后在秦洵小手上轻轻拍了两下,问他:“陛下是不是替微之罚了皇后和不殆?”

秦洵点点头,照实说了,觉得太后似乎笑得古怪了些。

“陛下对微之可真上心。”

秦洵乖巧道:“陛下很好。”

“那哀家好吗?”

“姨祖母也很好!”

“那微之是不会叫哀家和陛下烦心的,对吗?”

秦洵小脸上几分茫然:“我每日的课业都认真做完了,姨祖母和陛下还会烦心吗?”

“来,哀家带微之去个地方。”太后言罢也不顾他是否回应,起身牵了他就往殿外走,一路无言,直到停在一处殿前。

“微之可知此为何地?”

秦洵摇头。

“未央长乐乃旧时汉宫,微之将门之子,想必知道汉初淮阴侯韩信。”太后示意大嬷嬷打开门,垂下头微笑着与八岁孩子对视,“此处,便是淮阴侯身死之处,微之想进去看看吗?”

死过悍将的长乐钟室。

太后那副笑容像画上去一般毫无波动,直直望来的眼珠好似被定格住不得转动,一张脸在打开门后大张暗口的钟室门前竟被衬得森然,门外炎炎夏日,烈阳高照,时年八岁的小秦洵却无端在这样的注视下生生打了个寒颤。

太后依旧不待他回应,牵着他就往昏暗钟室里拉,不知是否因悍将身死此处,没走几步便觉阴肃之气扑面而来,小秦洵下意识后曳了身子不愿往前。

太后倒没强迫他一定要进去,随之停下了脚步,背对钟室内里的方向面朝秦洵蹲下身,一手一只牵了他的两只小手,涂着胭脂的唇勾挑出笑:“微之不想进去?”

秦洵慌忙点头。

这地方在大夏天里都直往人骨头里钻进寒意,还有眼前这个姨祖母太后,平时觉得慈祥非常的面容,被她背后黑沉如深渊之口的钟室映衬得妆粉惨白,眼珠灰沉,老态尽显,偏偏唇红如血,勾着一抹凉森森的笑,鬼魅一样妖异而缺少生气,让年幼的孩子看得头皮发麻。

太后松了一手,摩挲上他的小脸,语调又沉又缓,意味深长:“那……希望微之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个地方,做个好孩子。”

臣就是臣,再受荣宠都是跪伏殿前的臣,一辈子都不可得意忘形,不可僭越皇权,什么丹书铁券,什么免死金牌,只要上位者有心取命,纵使许过“三不杀”,也能予钟室之祸。

功高盖主,杀身之祸。

这么个道理,八岁年纪也该记着了,就算现在还听不大懂,以后总会想明白的。

太后满意地上移了手,大拇指尖甲轻掐在秦洵一只深蓝眸子的眼角。

“这漂亮模样,真像你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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