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下,烛光晚餐。
“魏先生太客气了。”
望着对面同自己隔了一张长桌的男人,江真澜唇边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有幸等到江小姐赴约……”
下一刻,对方将手中的刀叉轻放在餐盘两侧,从他拿起纸巾擦嘴到餐具重新被摆置至上桌,整个过程中举止缓慢而斯文,唯有最后一个动作磕出了轻微的声响。
待做完这一切,魏言书方才抬首,直视对方的双眸蕴着浅淡的温柔:“这是魏某的荣幸。”
他在很认真地向她表示自己的尊重。
闻言,江真澜只是笑着低下头去,继续吃起盘子里的牛排。
外面的夜色已然浓重,幽邃的天空中缀着或黯淡或明亮的星光,宛若一片暗沉的幕布被手巧的女工绣上了阑珊的冷寂。
用完晚餐,二人并肩走出餐厅。
“麻烦江小姐稍等我片刻。”
当魏言书告诉她自己要去取车时,他的面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歉意。
实际上,对于对方提出要送自己回家的请求,江真澜并无异议。
毕竟,是该给绅士一个主动表现的机会。
须臾,一辆黑色SUV停在面前。
“久等了,江小姐。”
自驾驶座上下来的魏言书绕过车头,紧接着替对方打开了副驾驶座旁的车门。
见状,江真澜却身形未动。
“谢谢,不过我比较习惯坐后排。”她笑着凝视对方,如是说。
听到她的话,魏言书轻声道了句抱歉,随后一边为对方拉开后座的车门,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去挡在车门顶。
“小心。”
待坐上车以后,江真澜稍微敛起上扬的唇线,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她是个很讲究细节的人,跟别人接触的过程中,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观察对方的各种举动,以此评估对方的性格以及适合交往的程度。
今天两人是第二次出来吃饭了,经过这两回的短暂相处,可以看出魏言书是个细心且富有内涵的男人。
上一次因着工作缘故,江真澜没有选择搭乘对方的车,现在坐在里面环顾四周,她才知晓车内装潢是属于低奢风格的。
——有句话叫做“看车识男人”,尽管民间智慧不一定科学,但未尝没有道理。
尤其是在见识过魏言书的君子风度之后,她深以为然。
当然了,刚才说什么习惯坐后排的话自然是假的,江真澜认同“副驾驶座是留给伴侣的位置”这种说法——即使不是伴侣,那也应该是亲密之人——所以搭乘别人的车时,她从不轻易碰这个位子。
“江小姐,上次你说自己平时的爱好之一是看画展……”即便胸中了然,但为了尽到基本礼貌,魏言书依旧添了一副询问语气,“对吗?”
“魏先生的记性很好。”这就是肯定了。
其实江真澜的兴趣还算广泛,文雅一点的好比逛画廊、听音乐会、观看时装走秀等,但她本人骨子里深藏野性,因此偶尔亦会参加一些极限运动,譬如冲浪、攀岩和速降滑雪。
“听说下个周末东廊那边会开画展,江小姐有兴趣去看一看吗?”
“唔。”
闻言,江真澜并没有立即答应他的邀约,而是漫声问道:“魏先生能仔细讲一讲吗?”
“听说东廊原本就想邀请这位画家办个人展,这回知道对方碰巧要在Y市逗留一段时间,所以便上门征询了一下对方的意见,最后双方一拍即合。”
在成人世界里,一问一答远没有那么简单,纵然是投其所好,那也需得费一番功夫,光做表面文章可是不行的。
尔后,二人就画展主题、风格等方面大致交流了一番。
“这位姓蔡的画家是国内少有画漆画的,造诣很高,据说这次会展出二十多幅精品画,机会实属难得。”或许是怕她不同意,临到末尾魏言书还补充了一句。
“哦,这样吗?”
察觉出对方话里的试探,江真澜仍然不慌不忙,只听她慢慢悠悠地说:“既然机会难得,那自然是要去的。”
“不知道江小姐是否缺护花使者?”得到她的答案后,对方紧追上来。
“如果可以,魏某希望能够陪江小姐度过下一个愉快的周末。”说到这里,他语气微滞,“……前提是,江小姐不介意的话。”
“当然。”
相较于对方生怕冒犯她的严谨态度,江真澜反而自始至终都显得过分轻松。
“我的意思是……”像是故意玩弄人心一般,她顿住话头,直至注意到对方几乎忍不住要转过身来看自己时才轻笑出声,“当然——”
“——不介意的,魏先生。”
就在这样你来我往的聊天之中,不久,车子便抵达了目的地。
“啪嗒——”
不等魏言书来替自己打开车门,江真澜就自个儿从后排座上跨了下来,稍后她利落地反手一甩,后车门便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已经这么晚了,我就不请魏先生到我家去坐了。”她扶着肩上的挎包带子,朝对方笑了笑。
“江小姐说笑了。”魏言书哪能没听出她语气里的调侃。
临走之际,江真澜侧过脸冲他眨眨眼:“魏先生,下次想要约人,可以等到双方快分手的时候再讲。”
原本魏言书是停在车尾的位置的,一听她这话,便向着她大步走了过去。
“对不起,是魏某太心急了……”他站定在她面前,藏在黑夜里的双眼隐隐透出懊悔的情绪。
“没关系。”江真澜倒不以为意。
丢下一句再见,她转身打算麻利走人。
“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