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不会很贪心。”
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卫瑜唇边勾起一个全无笑意的弧度：“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窃取我的信息？”
事到如今，她依然没有找到关于自己的信息泄露的确凿证据。
“我可以告诉你,我请人帮我检查过我的手机，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说到这里,卫瑜不禁笑了笑：“不过楚哥，作为可能会沦为受害者的我,还是比较希望听到你的真实答案。”
“……”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边笑盈盈地称自己为受害者，又一边在他的心上毫不留情地扎刀子的呢？
这一瞬间,李良楚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其实，他没有想过要说谎的……
一开始就没有,而如今站在她面前，就更不会生出多余的念头了……
沉默须臾，李良楚沙哑开口：“有……”
出国不久，他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思念,便倚仗着自己在计算机方面还算不错的能力，通过女孩的手机号码去追踪她的行迹。
起初只要看看她去了什么地方就好，将女孩一整天的落脚点串联起来,再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去揣摩她会在那里有什么具体行动、可能跟什么人待在一起、她们之间又会聊些什么八卦或者悄悄话……诸如此类。
可李良楚忘了人类是无餍的,一旦上一个愿望被满足，那么下一个愿望便会随之诞生，以及后面还会有更多不安于现状的愿望将从那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中冒出来,腐蚀他那一颗本就封印不牢的心。
“……有的。”
面对女孩的质疑，他老老实实地承认。
闻言，卫瑜波澜不惊，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二个问题，你第一次出现在我身边是什么时候？”
之所以不问对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是因为她觉得这个问题就现在而言毫无意义。
她只需弄清楚，自己是从何时落入他所设下的陷阱。
“第一次……”李良楚喉结滚动了一下，“就是，在校门口叫住你的那个下雨天……”
“……你知道的。”
潜伏太久，他早已等得心痒难耐。
于是，在那天获悉李良辰的当日行程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欲望，满脑子念着趁虚而入，从此挤进女孩的视野之中。
试问，要伪装成另一个人，究竟有多难呢——在这个所谓的“另一个人”就是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的与自己是同卵双生兄弟的情况下？
分明以往对于李良辰是毫不关注的，可到底是多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不知不觉中，这个所谓的亲兄长的音容笑貌已然深深印刻进他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但在出国以后，尤其是当李良楚做下要冒充李良辰的决定时，他又十分庆幸自己不必太过刻意就能回忆起对方的日常习惯。
无人知晓，去年他是如何在李良辰手里狼狈落败，最终又是背负着怎样的绝望才登上远赴异国的飞机的……
“是10月16号那天晚上，对吗？”卫瑜没多久便反应了过来。
直至听见女孩的声音，李良楚才从过去的晦暗记忆中脱离出来，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
“对……”
此刻的他宛若一个供认不讳的囚徒，只待审问流程一过，就可被法官就地宣布判决结果——被收押囹圄抑或是由刽子手执行死刑。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毕竟自己完成对方的“考卷”总共分了三个步骤进行解答，是以作为交换，她回敬他三个问题，卫瑜觉得这种做法是比较合乎情理的。
“你希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她在这句话中将自己加进去作为限制，目的就是想知道她在整件事情当中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
站在卫瑜的角度观览全局，既然李良楚妄图顶替他哥哥，那么这件事至少牵涉到他们三个人。
至于自己在其中究竟是被对方置于何种地位，这就需要最初摆棋盘的人来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从你身上获得什么……”
孰知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对方仿佛陷入梦魇似的呓语起来。
“我能在你身上得到什么……”半晌，男人恍如终于梦醒一般抬起头来，“你说呢，宝贝？”
乍一看到对方的表情，卫瑜心里骤然一惊，同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因那双眼里充斥着连夜色都无法阻挡的浓黑。
那种几近实质化的粘稠好似要将她拖进暗无天日的深渊，叫她从此再也不能从这潭泥沼中挣脱出，而只能够与阴郁为伍。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被拆穿身份的李良楚仅仅消沉了片刻，之后便有如卸下了重担一般。
然而，释放出真实自我的他看上去不仅阴森得吓人，就连周身所散发的气息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的病态。
“不如你来告诉我……”他渐渐靠近女孩，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嗯？”
被对方拿手抚上侧颊的刹那，卫瑜简直忍不住浑身冒鸡皮疙瘩的冲动。
“而且，宝贝……”李良楚俯下身去，让自己的鼻息亲昵地喷洒在女孩娇嫩的皮肤上，“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卫瑜极力稳了稳心神。
“不是交换……”
笼罩在二人之间的氛围暧昧又暗黑。
“从一开始，我就多给了你一个提示……”
闻言，卫瑜的目光霎时变得更加戒备了。
“……是吗？”
纵然这可能是一个圈套，可她仍然止不住自己的那丝好奇。
“是啊，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李良楚对上她的双眼，“我永远成为不了李良辰。”
就算模仿得再惟妙惟肖，也依旧存在真假之差，免除不了被人识破的风险。
可是，他也不屑成为李良辰，即使后者比自己更能讨女孩子的喜欢。
“你叫我‘辰哥’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应下过。”
说到这里，李良楚勾起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弧度：“难道不是吗？”
同他对视片刻，卫瑜抿了抿唇。
“楚哥，恕我直言……”
尔后，她不着痕迹地从对方身前错开，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
“你有点过分了。”
下一刻，与女孩冷静陈述事实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短促而清脆的巴掌声。
“啪——”
绝对不是误打。
看着男人被打得偏斜过去的模样，卫瑜泰然自若地垂下那只方才掌掴对方的手，继而不动声色地捏紧。
空气凝滞两秒。
接着，只见李良楚就着被打的姿势抬眸看向她，一副颓废而又邪气冲天的神态。
“宝贝，打得爽吗？”
卫瑜再也维持不住自己表面上的镇定。
下一秒，她抓紧右肩上的带子，旋即将背上颇有分量的书包朝对方狠狠砸过去。
趁对方被她搞得手忙脚乱之际，卫瑜赶紧跑出教室，握牢楼梯扶手、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下冲。
实际上，刚才那一巴掌并非临时起意，早在给李良楚发短信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今晚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要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单肩背包，可不是出于装酷的意图，而是为了在打人之后能够尽快将书包丢给对方，给自己多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