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愤怒地捶在寝殿门前的灵纹上。
金色灵纹如水波一般颤动,灵光闪烁,纷繁复杂的纹路被金光点亮,逐渐扩散,终归平静。
贺西楼的寝殿,灵纹里封的是他自己的灵力,灵力结成繁复法阵,层层叠加,将整个寝殿密不透风地保护着。
整个云渺派,这是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修真界仙尊的寝殿,更重要的是,顾横洲在这里。
金光照射在季青临的脸上,他看起来比贺西楼稍小一些,五官生动夺目,眼底眉梢一股骄傲之色,活像是富贵胭脂气中堆出来的骄横小少爷,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似乎天生应该被捧着。
季青临愤愤不平,低声骂道:“狗东西,把我哥关在自己寝殿里,要不要脸!”
一旁的弟子劝道:“季师兄,仙尊也是挂念顾师叔。”
季青临大怒,道:“挂念?我看他是卑鄙无耻,把我哥关在寝殿里,不准许别人探望,只能他一个人接触!”
季青临暗自啐了一口,那狗东西存心不良,他一早就看出来了,没想到还是被他钻了空子。
季青临看了一眼小弟子,问道:“你也来看我哥?”
弟子恭敬行礼:“顾师叔受伤之后,我们这些同门弟子都颇为担心,因此轮流来探望消息。”
季青临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弟子一番:“你们都受过我哥的恩惠?”
弟子有些羞惭地点点头。
“还算有良心。”季青临转过头,看着灵纹。
他最了解他哥了,顾横洲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悲天悯人,只要见到有人陷入困境,能帮忙就一定会帮忙。有时候季青临都觉得顾横洲应该当个佛修,而不是剑修。
什么指点剑意,传授法决,鼓励弟子就不用说了,连去松烟堂端糖醋小排,还要给厨娘低声道谢。
气质冷冽得像是千年寒冰凝成,不带一丝人气,做的事情却比满口大道理的人还要多。
不过……要不是这一点慈悲,他估计也不会被他哥捡回来。
季青临不是人修,而是妖修,他的本体是一只青鸾。幼年时期,妖族动荡,他流落在外,饥寒交迫。
恰在这时,遇到了顾横洲。
顾横洲救了他的性命,本想将他送到妖族,又得知他父母下落不明,妖族叛乱,大肆捕杀幼崽,便起了怜悯之心,将他留在身旁,当做弟弟养大。
季青临没有拜入云渺派,和顾横洲也没有师徒名分,但他和顾横洲感情深厚,弟子们都叫他一声“师兄”。
“季青临,小师弟他怎么样了?”
季青临一看,来的是云渺派的掌门,钟观山。
钟观山是顾横洲的师兄,一向对顾横洲照顾有加,他胖乎乎的,肚子高高鼓起,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圆圆的球。
提气纵跳的时候,其他人是衣袂飘飘,仙人之姿。而他是在地上弹来弹去,偏偏他功力高强,起纵之间甚至能跃几个山峰,于是就变成了一个球在山巅来回弹,有些新入门的弟子还以为这是云渺派独特的娱乐活动。
季青临皱眉:“掌门,哥哥估计还在昏迷不醒,我也没能进去探望他,不知道具体怎么样。”
钟观山气鼓鼓的:“怎么还不让你进去?小师弟都病重一个月了,总要让我们见见啊!”
寝殿之中,幽幽沉水香飘荡,金猊照影,玉床炉烟。
自从顾横洲说出要出去看一看,贺西楼就低下头。
贺西楼垂着眼,被欲望侵蚀的眼神残酷冰冷。
为什么要怀疑我,师尊?
难道在你的心里,这个修真界比我更重要吗?
所以你在醒来之后,迫不及待地追问修真界的情况,生怕我是一个暴虐恣睢的昏君,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一个月来,我是怎么度过的?
胸口不断翻涌的委屈、暴虐、愤怒交织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出来。
“怎么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贺西楼肩头,顾横洲看着他。
一瞬间,翻滚澎湃的漆黑情绪瞬间消融,像是薄雪遇到晴日,消褪得干干净净。
顾横洲的语调带着淡淡的关怀:“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贺西楼敏锐地捕捉到那抹关怀。
他抬头笑着,满目清朗,从容又端雅:“没事,师尊既然想出门,那我们就出去看看。只不过师尊大病初愈,身体还不太好,我陪着师尊一起。”
顾横洲难免有些别扭,他这次回来,身体早就痊愈了,刚刚运起灵力,在体内行走了一个周天,确认自己早已完好如初,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贺西楼却将他看作易碎品,似乎要时刻贴身保护才行。
他当剑仙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杀伐果断,遇事干脆利落。
之前的贺西楼虽然尊敬关怀,但也保持着师徒之间应有的距离,顶多是在一些小事上体贴入微罢了。
像这样总是要和他黏在一起,顾横洲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