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摇,明亮的光芒照在顾横洲脸上。
他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长睫颤动,光芒依旧刺目。顾横洲抬起手指,想要发出灵气,直接灭掉烛火,却浑身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他根本调动不了灵气。
全身经脉空荡荡的,一丝灵气都聚集不起来,宛如凡人。
下一秒,顾横洲看到陌生的寝殿,立刻从床上下来。
寝殿到处悬挂着轻如蝉翼的薄纱,层层叠叠的紫色轻纱无风自动,看起来奢华而糜烂。屋角摆放着粗如儿臂的蜡烛,光芒璀璨,将室内照射得如同白昼。
床下并没有鞋,顾横洲赤脚踩在白玉地面上,被凉得一激灵。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服,松了一口气,依旧是当时在拍卖会穿的那一套,看来把他绑到这里的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那贺西楼呢?季青临和方云亭呢?
顾横洲强自镇定,现在想再多也是惘然,他打量了一圈寝殿,心头发紧,这间寝殿根本没有窗户,所有的光亮都来自于屋角的几枝蜡烛,唯一通往外界的,只有那扇门。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那扇檀木雕花殿门突然被推开。
顾横洲难以置信地看着进来的人。
“你……你也被抓进来了?”他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贺西楼听到这句天真的祈愿,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他身穿黑色华服,头戴旒冠,衣服上用大团大团的金线绣出龙纹。
眼睛是纯正的深紫色,眼尾浮现出两道深紫色纹路,邪佞又暴,一笑起来,那双眼就显得轻蔑。
“我的好师尊,”贺西楼走上前,伸手捏住顾横洲的下巴,硬是把顾横洲的脸抬起来,语调亲昵,脸上的笑意却薄凉:“到现在还不肯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吗?”
他身后跟着的一行侍女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捧着叠好的衣服,肤色惨白,面无表情,像是冰冷的陶瓷人偶。
“你是魔尊。”顾横洲被迫仰起头,这种被挟持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然而他失去灵力,所谓的拒绝对贺西楼来说不过是螳臂当车,“但是你的眼尾……”
把顾横洲摆弄成这样,似乎让贺西楼非常愉悦。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长指捏住顾横洲的下巴,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魔纹,漫不经心地说道:“隐藏在脊骨里的魔气被释放出来,魔气暴涌,就生出了几道魔纹。”
“隐藏在脊骨里……”一直到刚才,顾横洲还算平静,直到这句话一出,顾横洲睁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能。
他被抬起脸,拇指按在颌骨下面的软肉上,说话都有些不便。然而贺西楼准确捕捉到了他的言下之意,他直视顾横洲,那双深紫色眼眸里是扭曲的笑意:“是啊,寒山之战后,我就成为了新的魔尊。为了不让师尊察觉,我可是非常辛苦地,把魔气全部封印在脊骨里。师尊是不是该好好夸夸我,隐忍有方?”
“你骗我?”顾横洲只觉得浑身发冷,从后背传来阴冷的感觉,像是一条蛇,爬进他的大脑,“从我苏醒过来之后,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骗我?”
妖修界,贺西楼捂住他的眼睛,御剑带他飞出去。客栈里,贺西楼敲开客房的门,说蒙着眼买来了糖炒山楂。深夜,贺西楼躺在他身边说,师尊,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燕明城里,贺西楼和他拥抱。
那些顾横洲感动、铭记、愧疚、心疼的所有记忆。
全部都是假的。
贺西楼狠狠甩开他的脸,“怎么?师尊今天要和我回忆往昔?可惜,本座不想奉陪。”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但眼睛发沉,像是一块乌玉。
被这么一甩,顾横洲根本抵不住这股大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经脉中没有灵力,储物袋也不怎么牢靠,这么一摔,装在袋子中的那盒九转碧心丹就掉了出来。
盒子被摔开,碧绿色的丹药在玉白地面滚动,一路滚过去,撞在贺西楼的黑色靴子旁。
贺西楼低下头,唇角勾起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九转碧心丹啊,师尊这次下山,就是为了给我拍这个东西。”他忽然挑起眉,看向顾横洲。
与此同时,抬起脚,狠狠碾上了那粒碧绿色的丹丸,“可惜,本座现在不需要这种鸡肋了。”
说完,他仔细想了一下,又笑道:“这么说也不对,鸡肋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种东西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只值两千块灵石,多了就没必要继续拍了。师尊说是不是?”
“贺西楼!”顾横洲扶着地,站了起来。他抿着唇角,冰冷地注视着贺西楼,“云渺派会发现我消失,整个修真界都会知道,他们会向魔族要人。你现在已经是魔尊了,留我在这里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百害而无一利?”贺西楼微侧着头,神情睥睨又傲慢,“师尊,你被关在这里,我就会高兴。我高兴,就值得这么做。”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