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横洲侧头,看向自己的肩膀。
一个椭圆形的牙印,边缘渗出血迹。
“简直像是狗崽子。”顾横洲低声道,拿起枕头边的手帕,不甚在意地把血迹擦掉,然后将手帕扔在地上。
这条手帕已经没用了。
顾横洲起身,打开衣柜,他刚才看到侍女们离开时,把手上捧着的衣服放在了衣柜里。
穿上衣服,路过那条手帕,顾横洲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手帕上鲜艳的红花翠叶,似乎也像是嘲笑他曾经的愚蠢和轻信。
这条手帕,是顾横洲专门留下来的。
小重山拍卖会的会场,顾横洲唇角沾了水,贺西楼留下这条手帕,体贴离开。
那时候,顾横洲心里五味杂陈,决心回到云渺山之后就闭关清修,再也不见贺西楼。
他以为这是贺西楼最后一件送他的东西,因此珍而重之地收在储物袋里,甚至还在上面施加了灵咒,让图案能够保持得更久。
然而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对付贺西楼的一件利器。
顾横洲是特意把手帕放在枕头旁的。
刚醒来时,装着手帕的储物袋掉落在锦被中,因此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顾横洲将手帕取出来,特意叠成了图案外露的样子,压在枕头下面,露出红花翠叶。
他依旧在赌,赌贺西楼会不会心软。
第一场豪赌,他输了。
但是这一场,他赢了。
顾横洲捡起手帕,其实这条手帕,对于顾横洲来说,嘲讽的意味更重。
他被迫面对自己被彻底愚弄的事实。
直到现在,即使明白贺西楼做的这一切是由爱生恨,是求而不得,他依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甚至恨意。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这么折辱他。
对他下药,将他掳到魔界,逼他脱掉衣服,对他说使用身体……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一手教养大的贺西楼。
确实,顾横洲承认,他或许不是一个无微不至的师尊,但贺西楼从小到大,他能给的全部都给了。
贺西楼刚到云渺派时,年纪有些大了,其他弟子觉得惊讶,偷偷在背后议论。虽然不带恶意,但那种打量和探究的目光也令人坐立不安。
顾横洲连夜将凌虚剑法写成了剑谱,交给贺西楼,然后又在贺西楼练剑熟睡的时候,给他输入灵气,帮他引气入体。
甚至在意识到贺西楼对自己的感情时,顾横洲第一个考虑到的,也是这件事会影响贺西楼的既定命运。想出的办法是,让自己躲起来,逼自己清修,不影响贺西楼。
但是贺西楼,彻底摧毁了他的信任。
顾横洲将手中的手帕撕烂,扔在地上。
他走到床边,掀开锦被,取出之前装着手帕的储物袋,打开之后,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东西不多,这本来就是一个备用的储物袋。倒在锦被上的是几块灵石,几张符咒,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顾横洲随意翻找着,突然眯起眼,拿起其中一样。
他把东西重新收进储物袋,把储物袋压在床榻的最里面。
将一切收拾妥当,放下床幔,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轻巧的敲门声。
“何人?”顾横洲问道。
“公子,阿雅姐姐让我来给公子擦拭身体。”
顾横洲刚想张口拒绝,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圆脸的侍女。
“进来。”
侍女推开门,端着缠枝莲纹的铜盆进来。
顾横洲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想了片刻,忽然意识到,当初在云渺山上,贺西楼就等在门外,守着他醒来,肩头被露水浸得湿透,端着铜盆打开门。
圆脸侍女垂着眼,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神情恭谨而疏离。
“公子,□□之后本应仔细沐浴,但你是第一次,多有不便,因此我来给你擦拭身体。”
顾横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明白过来,贺西楼让她们滚出去的时候,以当时的气氛和对话,她们以为接下来即将发生一场□□,因此直接离开了这个院子,直到这时才敢进来。
顾横洲没说别的,道:“把水盆放下吧,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