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大家都认识了惠芹,有热心的会给她点吃的,水自是不用担心,村里好几处水井,辘轳摇上来就能喝。
惠芹是个极爱笑的,无论是谁,跟她打招呼,她都会先笑了,再说话,获得一众好感。她也是聪明,学着深水村的人说话,一大半都能听懂。
有人跟惠芹出主意,“你既然不打算走了,就去找书记,让他给你找个住处,安顿下来。”
惠芹总是摇头,住处哪里是好找的,宅基地都是有规定的。
其实秦建设一直在琢磨惠芹的事,她不疯不傻,只是因为被打才偷跑出来。村里单身的汉子很多,若是有心撮合,说不定能跟惠芹凑成一对。
可是她太脏了,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说不定是个歪瓜裂枣。不过,无论长得多难看,至少是个女人,黑了灯还不一样。
秦建设背着手晃悠过去,惠芹正歪靠在土墙上,逮身上的虱子。
秦建设下意识后退几步,咳了一声,见她看过来,便说道:“你叫惠芹是吧?”
惠芹笑着点点头,知道他是深水村的书记,盘起腿坐正了身子。
“我听人说你打不算走了,就留在咱们深水村了?”
“是啊,这村好。”
秦建设笑了,他管辖的村子能不好么,“我寻摸着,你一个女人一直这样也不成,我们村东边有一家破旧的老土房,房主是个单身汉,去年死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住过去,那屋子我看过,收拾收拾还是能住的。”
“单身汉家里还有人吗?我占了人家的房子总归不好。”
“他父母在闹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剩下他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脑子不好使,也没有娶上媳妇儿。”
“这敢情好,我不怕破,只要能避个雨就成。”
“那你跟我来吧。”
秦建设领着惠芹去了村东,两个人隔着好长一段距离。
曹玉凤怀里揣着个窝窝头,正打算给惠芹送去,见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转身又走了回去。
房子在村里最东边,再往外走便是田地。三间正房,破烂的窗户纸被风吹的刺啦响,屋里糊满蜘蛛网,炕塌陷了一大块,里面成了老鼠的安乐园,炕上还散落着老鼠屎。
土质的院墙只留下尺长的一截,树木长得十分茂盛,几乎将整个院子拢住。
惠芹十分满意,好好收拾一番,是个很不错的落脚处。
秦建设说:“村支部还有一些不用的东西,我让人给你送来,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
惠芹十分感激,流浪了大半年终于有了栖息的地方。
村民们听说后,都纷纷赶过来看,有热心的大娘,帮着打扫。塌陷的炕,也有汉子帮忙抹平,再支上几处老鼠夹子。
爬上院中的大树,将长歪的树枝砍掉,院子里登时亮堂了许多。把砍下来的树枝,绑在一起,做个栅栏暂时当个院墙。
光景好的人家把不穿的衣服、用不着的铺盖送了过来,锅碗瓢盆也都是东家送一个,西家拿一个的。
曹玉凤也来出了一把力,她喊惠芹姨,这些日子经常给她送窝窝头,两个人已经混熟了。
惠芹在堂屋烧水,灶好些日子不用,四处冒烟,她见哪里冒烟就抹上一块泥巴,身上穿的还是那身邋遢衣服。
曹玉凤笑道:“等水烧开了,你可得好好洗洗。”
“得搓两斤泥下来,半年没洗过澡了。”
“洗澡的时候锁好门。”
惠芹嘿嘿地笑,“谁稀罕看臭婆娘。”
“再丑也是个婆娘。”
惠芹大笑,她瞥了眼用树枝扎起来的院墙,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很快又隐去了,跟曹玉凤说笑起来。
曹玉凤见时候不早了,跟惠芹告别,回到了家。
订单做完了,这几日正好可以看书兼做暑假作业。她已经知道父亲的藏书地,经常去里面挑拣,没有人指导,只靠着喜恶选择,她喜欢跌宕起伏的爱情小说,每次看到动情处,总会跟着主角抹上一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