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曹玉凤一直呆在省城的小院里,没有出过门,满脑子里想的是绢帕的售卖情况,既有担忧,又有对未来的期盼。
期间,孙苗红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尹招娣没有答应,家里又不是吃不起饭,再说孩子回来,都想跟孩子多处处。
从昨晚张玉朗的表现?中?,尹招娣敏感的觉察到?女儿跟张玉朗之间似乎不那么和谐,她也不想让女儿难堪。
曹玉凤帮着做了一天?家务,于周日?傍晚坐车回了学校。
这次是和张玉朗一起走的,她心里并不愿意,奈何抵挡不住孙苗红的热情,只得勉强答应。
一路上,都是张玉朗一个人在说,曹玉凤偶尔附和,并不多言。张玉朗自?觉没趣,后来也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坐车,或看窗外的风景。
就这样别别扭扭到?了学校,拎行李,下车,一前一后往学校走。
张玉朗盯着曹玉凤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曹玉凤就是不喜欢自?己呢,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他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复杂,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好像认识很久一样,有些人即使认识很多年,也还像刚刚认识。
每个人身?边的磁场不一样,只有磁场相同的人才会相互吸引。他和曹玉凤大抵属于相反的磁场,相互排斥。
曹玉凤把冬天?的一些衣服背到?了学校,带的不多,只要够穿就行,她不要求款式,也不要求多漂亮,还不到?追求这些的时候。
文?珍和钟婷婷已?经到?宿舍了,陈男的铺位空着,人还没有来。
最近陈男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她和萧腾飞的帮助只在最开始起过一点儿作用,后来就完全失控了。萧腾飞分析,陈男家里的情况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曹玉凤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她能?坚持到?几时。
吃过晚饭,曹玉凤去上晚自?习,回到?宿舍,陈男的铺位依然是空的。
文?珍和钟婷婷对此漠不关心,只有她说了句陈男为什么还没有来。
第二天?,一上课,萧腾飞就宣布了陈男退学的消息,班级里没有人惊讶,好像陈男早就该退学了。一个行为怪异的人,每个人都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只有她和萧腾飞在看向?彼此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和同情。
下课后,曹玉凤去找萧腾飞,问了陈男的情况。
是陈男的姐姐来学校给陈男办的退学手续,她说本来想让陈男好好读书,不要像她一样一辈子呆在农村,字都不识几个。可是这孩子的压力太大,白天?一个人发呆,到?了晚上就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不是哭就是喊,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她看着实在心疼。
不读书就不读书吧,至少还有一条命在,她不能?把妹妹逼没了。
萧腾飞止不住的叹息,为陈男,也为她的姐姐。
曹玉凤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穷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悲哀与?无力,哪怕拼命改变,也依然拗不过命运强大的齿轮。
萧腾飞嘱咐曹玉凤好好学习,她这个年纪是最好的时候,错过了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曹玉凤说您放心,我这辈子就指着读书改变命运呢。
陈男的位置很快被人取代,她也很快被人遗忘,唯有宿舍里空出来的铺位代表着她曾经读过书的事实。
宿舍里的床位一直空着,没有再安排人住进来,空的床位成了大家共同的地方,无处可放的东西、临时的座位,都在这张床上。
每次看到?这张床,玉凤就想陈男现?在怎么样了,不再读书后,她的病有没有好一点儿,还会不会失眠,会不会掉头发。
心里一直惦记着陈男的事,反而把绢帕的事情给忘记了,直到?接到?小陶的电话。
那天?正?在上自?习课,值班室的大爷来教室找曹玉凤,说有她的电话,对方说很急。
曹玉凤被那个“急”字给整懵了,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赶紧往值班室跑,把大爷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大爷跑得气喘吁吁,说你别太急,万一真要出啥事,你跑的这点时间也顶不上啥事。
曹玉凤充耳不闻,一口气跑到?值班室,呼哧呼哧的喘气,问大爷什么时候电话再打过来,是谁打过来的。大爷说十?分钟后,对方没有说是谁。
曹玉凤就跟大爷说:“您下次接电话的时候问问对方是谁,好让人家心里有个底。”
大爷用他浑浊的眼睛翻了个大白眼,说你消停会吧,我通知你过来接电话就不错了,我还给你问对方是谁,你当你是县太爷还是省长啊。
曹玉凤被怼的无话可说,她一个平头小老百姓,确实是没有资格要求上了年纪且做了几十?年值班室的大爷做什么。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无奈,十?分钟,只是一个课间的时间,在你盯着时钟的时候,变成了好多好多个课间。
终于,电话响了,曹玉凤快速接起电话,喂了一声,说我是曹玉凤。
对方呵呵笑了几声,“玉凤,是我,小陶。”
“是您,叔叔。”曹玉凤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雀跃。
小陶说:“你的绢帕卖的不错,只一个星期就卖出了两套,我给你打电话一是报喜,二是催货,下个星期天?你能?再送五套绢帕过来吗?我知道对你来说一个星期可能?有点紧张,做不出来的话,有三?套也可以?。”
“能?能?,五套能?做出来。”这个时候别说五套,就是五十?套,曹玉凤也得做出来。
小陶轻笑,“那好,星期天?下午我一直在供销社,你来了直接找我就行,还有,不能?光做绣活,功课不能?丢落下,我会查你的成绩哦。”
“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那好,咱们?周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