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酒包脚下绊蒜左脚踩右脚摔了一跤,院里院外看热闹的哄堂大笑。
马占山慢悠悠地端着大茶缸子走过来,分开了人群,“都让让都让让,一大早晨吵吵啥呢。”
他来了,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给他做了现场直播,到了院子里,高小云蹭地一下藏到了他身后,“三叔!王大酒包违反乱纪生活做风不好!”
“你特娘的瞎说啥呢?”王大酒包听她这么说急了,“三叔!我拿着卖粮食的钱去外面做小买卖赔了……”
“全屯子你是第一个卖粮的,我正想问问你呢,拿钱做啥买卖了?粮食卖给谁了?”
按道理粮食还是国家收购,但这个时候已经有粮贩子悄悄收粮卖“商品粮”了。
“就卖……卖前屯吴老六了!做啥买卖……我寻思着进点儿针头线脑的,走村串巷的卖,谁知道走道不小心摔山沟里了,啥都没剩下。”
“编!你真能编!”高小云跳着脚说道,“队长!他在外面找了个破鞋!她有间破草房专招老爷们儿看小牌!”
“高小云,你说这话可得负责任,真有这样的事儿我得报派出所。”
一听说真报派出所,高小云有些含糊了,“那个……那个我是听别人说的。”
“队长,你别听别人瞎说,这娘们自己在家胡思乱想瞎编的。”
马占山瞅了瞅他,“粮食没了?钱也没了?这是真的吧?”
王大酒包低下了头,“那个……三叔,您不来我也想找您,找村里要点救济。”
“村里没钱救济你。”马占山撇了撇嘴,“两口子年轻力壮有手有脚,干点啥不挣碗饭吃?吃不着干的,还喝不上稀的?”
“队长,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你们两口子整天躺在家里等着天上往下掉苞米,可不是没那好事儿?老赵头这一个月天天往城里拉柴火,松树包子、豆秸、苞米秸,哪样不挣钱?你们俩家粮食卖了!豆秸、苞米秸也卖了?留下够一冬热的,别的都卖了呗!卖完了再进山划拉松树毛子!一麻袋也能挣不少钱!”
村民们没有马车,就有用手推车推着进城卖的,还有干脆直接卖给老赵头,让老赵头倒腾到城里卖的。
钱多钱少不说,够换点钱小零碎了。
王大酒包和高小云都不吱声儿了。
“老赵头!”马占山提高了声音,“你带带他俩!”
“老三!你别扯了,他俩是那个干活的人吗?”老赵头吼道。
“都是一个屯子的,能看着这一家子饿死?不看这两完犊子玩意儿!看三孩子!”马占山指着站在门口傻愣愣地看着父母吵架的三个孩子。
“艹,好好的三个孩子,投胎到这样的人家,做损呢!”老赵头骂了一句,算是应下了。
朱逸群晃当到人群里面,“三叔,我过两天给朱大明白的外甥办酒,还缺个帮忙的,我带着高小云吧。”
“带我!带我!”王大酒包跳了起来,“办酒啥的我啥都明白!”
“你们俩个要是这两天跟着赵老六一起搂柴火表现好,我就都带着,要是表现不好我一个都不带。”朱逸群挥了挥手道。
“大林子说得对!这是生产队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不行!别说我开大会□□你们!”马占山说完想起来了好像不让□□了,没事儿,可以改成“帮助”他们。
处理完王家的事儿,马占山端着茶缸子回家了,一家人等着他吃早饭呢。
葛凤芝接过他的茶缸子,“咋样儿啊?”
“能咋样儿!咋地也得给他们俩口子找点事儿,让他们把这冬天熬过去,唉,光看大人谁乐意理他们,三个孩子可怜。”马占山坐到了炕上拿筷子吃饭。
一家人这才都动了筷子。
“爸,王大酒包能改好吗?”马大丽一边说一边撇嘴,显然知道王大酒包改不好了。
“不改好就饿死,谁都得改好,这也就是新社会,要是旧社会啊,谁家有能耐帮他们家?卖儿卖女呗。”
“爸,我听说朱逸群要招高小云当帮厨?”马占山回来的时候各个坐得溜直儿,实际上哪个都没在屋呆着,这么大的热闹,谁不想去看啊?不远不近的都看着呢,马玉珍说道。
“这也是为了帮他们,厨子不偷下雨不收,大厨子拿了,帮工也能拿点儿,再不济还能整回来点拆萝,再说了高小云就是不干,她干活实际挺像样的。”
“那他家的日子咋过成这样了?”马大丽好奇极了。
“高小云在家是老姑娘,王大酒包当年家里是开烧锅的,王大酒包没桌子高呢就喝酒,两口子结婚的时候条件都不错,后来烧锅不让开了,王大酒包的爹妈也都病死了,他们俩个过不起来日子,就成这样了呗。”
“他家重开烧锅呗?”
“呵,傻丫头,你当烧锅那么好开呢?那是个累人的活儿!他俩哪个是能出苦大力的?可惜了,当年王家烧锅的高梁酒可比供销社卖的酒好喝多了,味儿正还不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