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怒意消退,冷哼了一声:“少来套近乎。不开就是不开,管你们是校友还是天王老子。”
果然每个守门人都不是好惹的。
如此局面,唐心只能继续靠瞎话解决:“是这样的,我们听说大礼堂有些地方已经有点年久失修了,需要捐款修葺。我们今天来就是特意来看看磨损的情况,看看大概需要多少支出。”
“那你们明天走程序,去找校长说了再让人带过来。”大妈软硬不吃,“光听一张小嘴叭叭叭的,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这不是刚好明天我们都要上班,也不能来学校吗?”唐心掏出自己的名片,又使了个眼色给钟亦,“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绝不骗人。”
钟亦愣了一会,才明白唐心的意思,也掏出名片递给大妈:“对对对,我是医生,绝不骗人。”
大妈看了一眼二人的名片,似乎对钟亦的那张更有兴趣:“牙医啊?最近我这牙是有点问题了……”
老实人钟亦没有听懂大妈的暗示,唐心给他使了个眼色,替他赶紧抢答:“那您去他诊所,他到时候给您打五折。您看这门?”
“小伙子,到时候别赖账!”
大妈当即将钥匙抛向二人,所幸钟亦眼疾手快,稳稳接在了手中。
***
钟亦打开了礼堂门,却看唐心一直偷偷在笑,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笑什么呢?”
“钟医生,你还挺好用的。”
钟亦听到“好用”两个字,扬起了眉:“好像我妈妈经常也用‘好用’这个词夸我家的扫地机器人。”
唐心笑弯了眉眼,抚了抚他的胸口,开始狂吹彩虹屁:“没有没有,我口误,我口误!现在在我心里,钟医生你就是行走的杰克苏,宇宙无敌第一帅,才不是什么工具人!”
钟亦看着笑靥如花的唐心,蓦地放慢了脚步。
唐心或许是太快乐了,没有留意到她僭越的举动,只是很快走向舞台旁矗立的几根柱子。
因为那是最有可能挂着沈之予画的地方。
钟亦却沉默着不再挪动着步伐,只是静悄悄地看着唐心一步一步走向礼堂正中央的舞台。
如今她已将顺直的黑色秀发烫成大波浪型的;而不是像那时一样将秀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就像她脑袋上的一个活泼的逗号,随着她行走而一蹦一跳。
可在他的眼里,穿着鱼尾裙的唐心渐渐变成了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浆洗发白校服的小姑娘,紧抿着唇,挺直单薄的脊背,倔强地一步步走向舞台。
而他又往身后望去。
他依稀看见八年前,尤是青葱少年的小鲜肉钟亦正端坐在控制室里,看着那个倔强走向舞台的小姑娘,为她投射下一束灯光,正打在她瘦削的背影上。
他们本是两条笔直而并无交集的平行线。
但命运让他这条平行线些微地朝她偏移了一寸。
所以八年前,他们在这里交汇。
***
他们的相识,其实源于一个本不该发生的错误。而错误的源头,就在于钟亦的哥哥——钟逾。
钟亦一直认为自己的高中时光是平平无奇的并不耀眼,因为他身边永远有一位更光彩夺目的哥哥。
但如果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钟逾,那他只想用“狗比”这个词。
钟逾从小到大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活得轻松却收获颇丰,上课睡觉不用听课也能名列前茅的人。
但更要命的是,钟逾性格张扬,凡事都要争强好胜。只要是他看上的东西,他用尽任何手段都要据为己有,绝不会给旁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钟逾的争强好胜本与钟亦的无欲无求井水不犯河水,毕竟钟亦一向都很佛,对哥哥眼里那些至关重要的荣誉也压根没有兴趣,二人感情也很是不错。
高中时期的女生目光都很独特,不喜欢钟亦这种温柔含蓄型的,倒都对钟逾这种动不动喜欢顶撞老师,却又稳坐年级第一的桀骜不驯型别有青睐。
所以钟亦唯一源于哥哥的日常烦恼,就是被那些女生围堵着狂塞给他哥的情书。
主要是他哥走惯了酷炫狂霸拽的路线,一向用鼻孔看人,还不等那些女生递情书就把她们都骂走了。
但钟亦对谁都和颜悦色,来者不拒地照单全收,还勤勤恳恳地将情书转交给狗比哥哥。
但唐心的事倒和情书完全扯不上关系。
钟亦也不知道那一天,身为理科班第一的钟逾,狗比脑袋里怎么会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钟逾那时只是躺在家里的贵妃椅上,懒洋洋地撑着头,将铺在面前的一张张情书折成纸飞机抛向正在削苹果的钟亦,一本正经地向他宣告:“老徐让我代表学校去参加演讲比赛。我想了想,答应了他。”
老徐就是他们当时的班主任兼全年级语文组长,也是后来带余莺的班主任。
“噢,那你去呗。”钟亦就是那么佛,对这些事一向不怎么关心,“加油,哥,我看好你哟。”
“喂,阿亦,你认不认识高一一个叫唐心的?”
“不认识?算了,不要紧。”
钟逾语焉不详地回他。
那时钟亦只以为唐心不过是钟逾的小迷妹。
他绝不会想到,他以后会对这个名字没齿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