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太子大婚,今日本该是大操大办的一日,奈何去年皇子死得众多,虽不需要亲弟守孝,但也需顾忌几分,夏绵今次的婚礼就办得相当低调。原本应该举国欢腾,张灯结彩的场面就变成了迎亲队伍默默的去谢家接亲,本该人头攒动,宛如过年一般热闹的街道,也被刻意压制的寂静无声。
“小姐,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卢萍看着盛装打扮的自家小姐,从早上起来就历经了无数次繁复工序的妆容,在此刻显得尤为无可挑剔的脸,无法形容这脸有多惊艳,总之比天底下最美的仙女还要好看。而且小姐的眼神还特别温柔,似含着诉不尽的深情将对面的人要化溺了一般,足见小姐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我的妆容如何?”谢莺歌看着卢萍,满脸期许地问。
“无可挑剔,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及不上小姐美的分毫。”卢萍由衷的赞美道。在卢萍眼里就是她家小姐天下最美,何况今日还盛装打扮了,那就更美得不似人间凡尘所有物了。
“嗯,如此甚好。”谢莺歌有些羞赧地一笑,随即抿了抿唇,改用淡然的语气回道。
“就是这街道巷尾,今日并不大热闹。”卢萍有些失落的说道,若不是皇上要刻意压制这场婚礼的喧嚣程度,今日本该是大操大办的一日,街道巷尾亦该传出庆典的调子,商铺们也应该挂上“恭贺新禧”“永结同心”的大字红绸,京都一条街更早该是人头攒动,高高低低拥堵了路这般盛况,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冷清。
“这些个身外事有甚好计较的?”谢莺歌不以为然地说道,别人是否为她庆贺,是否为她大操大办,这些个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日要嫁给夏绵,唯有这件事令她心驰神往。
“奴婢只是替小姐觉得惋惜。”卢萍还是有些计较的说道。
“别想这些了,扶我出去。”谢莺歌带着柔和的有些过分美好的笑意说道。
等谢莺歌上了花轿,谢府开始放绵长的鞭炮,就这鞭炮放的还有点意思,谢承忠放得噼噼啪啪犹如骤雨大作连绵不绝了许久,在这阵炮仗声中仿佛才令人感觉到了今日婚礼的喜庆,而谢承忠也因为这番举动被拿着仗板的谢霆筠追打了许久。不该放鞭炮的,更不应该放如此绵长而醒目的鞭炮,谢霆筠就差点没把谢承忠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净给自家添堵事的儿子给拍死。
谢莺歌在花轿里,拂开帘布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不禁露出了笑靥如花的笑容。那一笑,眉目如画,墨澈的双眼里尽是温许的笑意,看得正在挨训的谢承忠晃了晃神,妹妹竟会对他露出如此温柔的笑意,还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今生头一遭了。不过自己可不是猪八戒,他妹也不是什么人参果,她妹就是今日心情特别特别的好,才会对自己露出如此璀璨的一笑,谢承忠如此想到,并对谢莺歌也露出了一个祝福的微笑。
谢莺歌在这阵炮仗声中,感觉在轿子里坐了许久,似乎迎亲的队伍绕着都城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来到了夏绵的太子行宫外。
“太子妃到了。”仪仗队止停,女官此时下马喊谢莺歌下轿。
谢莺歌由女官搀扶着从轿中下来。
“太子殿下。”这时候夏绵出来了,身边的一丛婢女高声齐喊了一声。
谢莺歌听到这阵声音,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抓握着的红绸。
夏绵在皇帝皇后那处,刚行完三跪九叩的成婚礼回来,此时正玉冠束发,蟒袍补服地出来迎接谢莺歌。见到穿着大红喜服的谢莺歌,那比往日任何一件的红色绸裳都要鲜艳瑰丽的喜服,真好似她以前看过的凤凰花,那凤凰花开得满树的时候,便是一丛丛,一簇簇,像夜空里的焰火,又像绯红的云霞落到了人间,照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夏绵望着这样的谢莺歌,接过了女官递来的红绸。
待两人顺着女官的指引,往宫道里走的时候,宫道两旁的宫女们,便开始撒大量的玫瑰花瓣,嘴上也说着恭贺新禧,永结同心的祝贺词。谢莺歌低头便从盖着的红盖头缝里,看见了满地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团团簇簇,红如云霞,炽如烈焰,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花瓣雨,而这精心准备的人会是谁?
谢莺歌一时间心情又灿烂了许多,没想到绵绵在此事上还是投了心意的。
“父皇不许我在外大操大办,但到了太子行宫内,便是默允我的。”夏绵知道谢莺歌亦看见这满地的花瓣雨,便笑着解释道。皇帝不许她在外大肆操办,然而没说到了太子行宫不许她办得喧闹了,故此夏绵也精心准备了内场,从宫道里的花瓣雨,到了宫殿内的礼乐齐作,编钟之声,新铺设的地衣,以及种种的诸物,都彰显着夏绵对这场婚礼的一丝不苟,与力竭完美。
“绵绵有心了。”谢莺歌看着从红盖头的缝隙里,见到的满地玫瑰,铺设的新地衣,以及耳边庄重的礼乐之声,心里突然感到暖烘烘的,仿佛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自己的婚礼有心不是应该的吗?”夏绵笑着反问道。
谢莺歌在红盖头底下微微地扬起唇角。
“接下来该揭盖头了。”入了殿内,负责礼仪的命妇,将一杆绑了红丝绸的称杆递到了夏绵手中。
夏绵微微蜷起指节,滞凝了一会儿,起初还不经意,但真到了挑盖头这个环节,夏绵有种她真的娶了谢莺歌的感觉。本来也是真的娶,只是心理上并不以此为真,但是挑盖头这个环节,却莫名让她有一种紧张的,真的娶了谢莺歌的感觉。
“殿下,殿下……”耳边是女官催促的声音,夏绵恍神地挑开了红盖头。
谢莺歌在和夏绵短暂地对视之後,立即羞涩地错开了视线。
今天的夏绵,可真像话本里如玉的小公子,冰肌雪肤,朱唇不点自红,整个人又白又软,竟是那样的俊俏。
夏绵微微地咽了口口水,谢莺歌本就美得张扬的脸,此刻画上了端正又持重的妆容,然而还是遮挡不住她那漂亮得太张扬的脸,还有那袅袅娜娜的身形,窄腰的喜服更衬得她身段清妩柔美,刚好盈盈一握可端在手心。
“夫妻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命妇捧着竹简,高声宣读道。
夏绵和谢莺歌便就着宫人捧上的牲肉,各自吃了一块,又就着宫人递上的匏瓜,各执一瓢饮尽。这示意夫妇一体,不分尊卑,以后相亲相爱,共携一生的寓意。余下还有一些步骤,二人又照着礼仪,怀着庄重且端正的心态做完了。
“礼成,送入洞房。”所有礼仪都完成以后,命妇又宣道。
夏绵闻言,揪了揪自己的耳垂,要说这所有的婚礼礼仪,都好说,就是这送入洞房,夏绵感到些许为难。她事先备了解决方案,但没和谢莺歌商讨过,不知道谢莺歌会不会满意,她有些忐忑。
“我打通了主殿与侧殿的暗道,以后莺歌便在主殿就寝,我便寝在侧殿。”等入了洞房,夏绵马上和谢莺歌交代道。
“绵绵的意思是,是准备与我分塌而眠?”谢莺歌看着夏绵,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才成婚第一天,她就做了如此安排,并且一脸忐忑的告诉自己,这是还怕自己不答应,要绑了她来一同睡吗?
“这样方便点。”夏绵看着谢莺歌,解释道。虽然都是女子,但日日夜夜的睡在一起,也是会感觉些许别扭的。何况是谢莺歌这样性情的女子,感觉需要私人空间更多一点,夏绵相信谢莺歌也更倾向于这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