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宽立即道:“大人,案情如此明了,为何要错打好人,反而放过坏人?”
陈鹏哼了一声,道:“十日前,我就在程家集,前日我就在鉴湖社学,而且都和肖平在一起,他如何讹诈黄冬生的钱财,又如何调戏黄冬生的妻女?难道他会分·身不成?”
黄宽一听,不由一懵,心想,哪里可能这么巧,当即道:“县尊若是为此等小人强出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府城、省城之中,有的是说理的地方!”
陈鹏道:“黄宽,你如此诽谤本县,不怕督学大人革了你的头巾吗?”
黄宽没有一丝害怕的模样,反倒笑了起来,道:“谁是谁非,自有公论,督学大人怎么可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告辞!”说罢,黄宽扭身就走。
“慢着!”这时,杨秋池站起身来。
“你是何人?乱入公堂,岂不知朝廷的法度?县尊引闲杂人等坐于公堂之上,这点我也要向上官告发!”黄宽道。
“你这秀才,倒是真正猖狂!你将朝廷法度挂在嘴边,却是十足的讼棍一个!”杨秋池骂完黄宽,又道,“你问本官是谁?你刚刚提过了,我就是督学。本官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秀才功名没了!”
“督学?”黄宽脸色阴晴不定,却觉得在县衙内,眼前的人不可能撒谎,只觉得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不过,黄宽依然想在垂死前挣扎一番,大叫:“我不服!”
杨秋池问:“你有何不服?”
黄宽道:“我代族人诉讼,违反了什么法度?我指责知县,可知县包庇罪犯,我指责了又有何错?”
杨秋池的经验比陈鹏老道,当即问:“黄秀才真的是你的族兄?要不要我现在派人找你们黄姓族人查证?至于说陈知县包庇肖平?可笑,世道如此,还想抵赖。前日我便在社学,与陈知县在一起,肖平也在,他如何调戏别人·妻女?天日煌煌,你却满口胡言,攀诬他人,革了你的功名,你有何冤屈?”
黄宽一听,两眼不由一番,再也支持不住,立即委顿于地,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没了功名,县衙自然能够惩处他。陈鹏让人将他拖下去,命人好好搜索他是否还有其他劣迹。
黄冬生只觉得一切都完了,低着头,试图逃脱杨秋池的眼睛,可是杨秋池却始终注意着他。杨秋池问:“黄冬生,你可记得本官?”
黄冬生摇了摇头。
杨秋池道:“你没见过我,我却知道你。你是抚州府金溪县人对不对?我记得,两年前,你因为科场舞弊,已经被革除了秀才功名,为何还以秀才的身份在吉水县活动?”
黄冬生的嗓子已然发颤:“督学大人可能记错了,或许是同名。”
杨秋池道:“你的功名,是我到任江西后革掉的第一个功名。你不学无术,却靠面容相似的堂兄代笔,一路考中秀才,难道有错吗?还需要我把你遣到原籍去查问吗?”
黄冬生绝望地看了妻子和女儿一眼,满心里都是不甘。
杨秋池所带随员,最喜办的就是这等案子。不用说,黄冬生冒用功名乃是大罪,等待他的不可能是好日子。
他的妻子和女儿看到他要被拉出去,都害怕得瑟瑟发抖。
就在黄冬生刚刚被拖出门槛的时候,他的妻子突然大叫一声:“青天大老爷做主啊!我不是黄秀才,不,我不是黄冬生的妻子啊!这也不是他女儿。我们是被他骗来的啊!”
陈鹏和杨秋池没想到此时竟然出现这种情形,便让这女子细细道来。
女子道:“小女子是抚州金溪县城郊翠溪村人,丈夫因病去世已经五年了。三年前,黄冬生从村里经过,看到我,就上前搭讪。小女子坚决不从,他便强迫我,说要坏我名声。他还说他与金溪县知县大人有旧,若是我不从,就让我家破人亡。小女子害怕了,不得不委身于他。”
陈鹏问黄冬生:“这女子所说是否属实?”
黄冬生已经万念俱灰,只是点头。
陈鹏令人将黄冬生拖下去,令女子带她女儿退下,又命人去金溪县查访。
随即,肖平随陈鹏和杨秋池来到后堂,三人议论了一番迁徙流民和如何推广番薯、苞粟之事。
陈鹏和杨秋池发现,肖平侃侃而谈,条分缕析,很有见地,丝毫没有受到被诬告的影响。一时间,二人都起了惜才之心。
杨秋池道:“云台,你这县里有这等人物,要好好栽培啊!”
陈鹏道:“只要他好好读书,县试时我自然取他!”
杨秋池不由一笑,道:“那院试时,希望能看到小友!”
肖平心中暗暗感激曾芸芸。刚刚在陈鹏和杨秋池面前谈的那些,虽然有一些是他个人的看法,但是还有很多,则是曾芸芸整理出来教给他的。
肖平想,有芸芸在,真好!
三天后,肖平携曾芸芸搬回家宅。阿丰再也不用睡窝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