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点点头,眼眸不自觉又看向曾芸芸。
默默观察了半晌,纤纤想,曾公子真是好相貌,若是穿上女装,要比她这个吉安府的花魁都要美上许多。
也许是因为女人的直觉,虽然曾芸芸并不相信直觉这种东西,可是,她还是在背过身的时候感受到了有人在关注她。扭过头,她恰好与纤纤四目相对。
曾芸芸突然觉得这位迟迟不离开的姑娘很有趣,便存了逗一逗她的念头。纤纤的目光没转走,她也就一直盯着纤纤看,脸上还带着笑。
长久的相互凝视,让纤纤进一步看清了曾芸芸的脸。金灿灿的阳光打在她精致的五官上,给纤纤一种眼前之人不是出自凡间,而是来自天上的感觉。
纤纤凝视着,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突然涌出了一种极为冲动的感觉——她好想一直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在很多话本和戏文中,她曾经读到过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的情节,那种注定将要相识,或者是冥冥中早有的安排,或者上辈子仿佛就见过的感觉,此时此刻与她的情愫都是那么接近,却又那么不同。
可是,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留在对方身边,最低现在不行,她还没有这种自由,心中突然就涌出了巨大的伤感。这种伤感不是来自对方不好、不理会她,而是来自她自己做不到。这种伤感不由自主就膨胀起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看着曾芸芸脸上带着的笑,她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欣喜。
“小姐,你怎么了?”最终,还是月儿打破了这种状态。
“没什么。”纤纤连忙收回目光,转向鉴湖。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眼睛和鉴湖一样,都有了闪动的波光。
夜色渐起,纤纤知道自己终于还是要离开的。纵然需要连夜赶回,她倒不觉得如何辛苦。
反正都是走夜路,再晚点就晚吧。当解鉴递过来一串串用竹签串起来的烤肉,纤纤再一次证明了自己决断的正确。
这次的小烤肉,是曾芸芸指点阿丰做的。烤肉对阿丰来说,很容易。不过,最难准备的调料,他们却凑了很久,才弄出曾芸芸所描摹的美妙味道。
月儿一边吃,一边对纤纤窃窃私语:“小姐,那个曾公子仿佛懂很多。你说,他的书读得那么好,怎么还有这么多精力去掌握如何做烤肉这些事情?”
说话的时候,美味的烤肉让月儿的眼睛变成了月牙的模样,也让站在旁边盯着她的解鉴开心地咧开了嘴巴。
熊峰大概是渴了,去了趟社学找水喝,回来时大声道:“你猜我刚刚回社学看到了什么?先生正与康解元对坐喝酒呢!两人聊得甚为投机!”
顿了顿,熊峰又道:“我还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就是先生与康解元商定,过了中秋节,咱们社学派两人去白鹭洲书院交流学习,一直到年底!可惜了,若是我不去文峰书院,肯定有一个名额是我的!”
解鉴听了,嘴咧得更厉害了,恨不得立即告诉月儿:我有机会去府城,我有机会去白鹭洲书院!
吃完小烤肉,大家就要各自回家了,肖平去帮阿丰收拾器具。曾芸芸一个人站在湖边,看夜色把最后一点余晖吞没。
热闹之后享受片刻的安静,是极美的。哪怕是肖平,都已经理解并尊重她的这个习惯。
不过,偏偏有人不愿意她这般独处。
纤纤走上前去,问:“曾公子,刚刚听熊公子说,你们社学有机会去白鹭洲书院交流。到时候,你会去吗?”
曾芸芸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便道:“不会吧。我对去白鹭洲书院不感兴趣。”
纤纤有点失落地“哦”了一声,随即又问:“纤纤可否再听一首曾公子的诗词?”
曾芸芸道:“我哪里会写什么诗词,都是听社学的先生诵读的罢了。”
她想不到的是,纤纤对这个问题极为关注,刚刚吃小烤肉之前,便向熊峰了解清楚,知道社学的先生压根就不作诗词。那么,今天下午大家听到的那些,极有可能就是这位曾公子所作。
一时间,曾芸芸成了纤纤心头明月一般高高在上的人儿,而吉安府其他有才名的读书人,则如萤火一般毫不起眼。
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纤纤继续恳求:“还请公子赐一首吧。”在纤纤的记忆里,她是第一次对别人如此低声下气。
曾芸芸道:“我所诵的诗词,真的都是听来的。”
纤纤愈发认为曾芸芸是低调,便道:“那就来一首公子听来的。希望公子成全。”
曾芸芸被她缠得没办法,心想,是你逼我放大招的。说来说去,还是要用这首被抄烂的诗词。说不得,真的有点无耻了。
片刻之后,诵罢诗词终于清静的曾芸芸离开了,只余下不由自主联系上自己身世的纤纤不断默念着她认为是曾芸芸所作的词句,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