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到他有三家店,就没怎么深思,现在想想,哪里都是漏洞。
贺远昂贵的医疗费,许寒的学费和生活费,和他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随便哪项都不少。
这件事紧跟灾难后,他跟现在的她差不多大,十五六岁而已。
贺行卿也才,十五六岁。
接二连三地深入了解他,时遇越来越心疼他,却也有点麻木,上帝对他太残忍。
残忍到,连她这个喜欢他的人,都觉得,没什么事是他不行的。
时遇好一会没说话。
贺行卿曲起食指,很轻地敲在她额头,轻笑:“是不是觉得卿哥特牛逼?”
时遇愣了愣。
关于这些事,贺行卿已经慢慢地放下,真正放下不的,反而是她这个局外人。
他或许有茫然的、脆弱的时候,但更多时候是平静,卿哥真的特牛逼。
“是,卿哥特牛逼。”时遇好笑,“虽然你很厉害,但做人谦虚点,不好吗?”
顿了顿,笑得更厉害:“或者说,做个人,不好吗?”
贺行卿看着她,宠溺地笑了声,“做人有什么好的?”
时遇乐得不行,笑得说不出话来。
——
两人路过超市,进去买了根热狗,边吃,边逛学校。
贺行卿:“文艺汇演报名开始了,你报名没?”
时遇咽下热狗,笑着点头:“报了,选的曲是《onlymyrailgun》。”
贺行卿笑:“那我就洗耳恭听。”
时遇挺高兴道:“那我回去好好练。你呢?有没有报名?”
贺行卿轻叹:“卿哥没才华,报不起名。”
“其他人呢?比如容学长?”
“他忙着打游戏。在网上收了个徒弟,还是外国人。听说,最近要来历大看他,又忙着规划路线,好带徒弟历大一日游。”
“容学长果然是交际花,手都伸到国外,不得了。”
“……”
“…………”
——
贺行卿提着三瓶水,回到寝室时,三个室友已经回来。
容易洗完澡,正在玩游戏。江宁舞着根毛巾,正在排队洗澡。蒋毅在卫生间洗澡。
容易抬眸,瞥了他眼,埋下头,边玩游戏,边笑:“骚,还是我卿哥骚。”
贺行卿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江宁转着毛巾,凑上来,好奇地问:“卿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贺行卿将水放在桌面,拿出一瓶,拧开盖,喝了两口,眯了眯眼,笑问:“故意什么?”
江宁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容易玩完局游戏,丢下手机,笑说:“当然你故意把女王气走,故意追上去,故意吼了句忙着呢的事。”
贺行卿挑了挑眉,没说话。
江宁摇头,连“啧”了两声:“卿哥,做个单纯点的男孩,不好吗?”
容易轻叹:“现在论坛都翻天了。”
贺行卿仰头,一口气将水喝完,红唇被浸得水润,桃花眼似笑非笑,不紧不慢道:“是吗?”
“那可真,深得我心。”
——
得知贺行卿很期待她的表演,时遇对文艺汇演更上心,上完课,还去音乐教室练过几次。
可时遇万万没想到,她会连初选都没过。
听说这件事时,时遇正在寝室吃外卖,室友们也在,情绪很激烈。
白笑笑气得拍桌,“张薇太过分了!明明是她自己的原因,凭什么刷掉我们小遇!!”
林听也气,但比白笑笑冷静点:“先别忙着下定论,没到上台表演,万事都有变化。”
徐雪莹没说话,正在跟人打听这事,不可思议道:“他们说,确实是张薇刷的。理由是,小遇选的曲不和主题。”
时遇拧眉,在报名前,她根本没听说,这次文艺汇演有什么主题。
白笑笑“我靠”了声:“哪有什么主题,分明就是张薇不喜欢日文化,而已!”
林听也气得想大骂,但忍了下来,看向时遇,“小遇,你打算怎么办?”
时遇放下筷子,深吸口气,缓缓道:“事已经成定局,我能怎么办?”
徐雪莹小声问:“你不生气?”
气,她当然气,尤其是想到,前两天贺行卿还跟她说,洗耳恭听,结果她根本不能表演。
时遇摇头,又点头,将只吃了几口的外卖收起,丢进垃圾桶,“我休息会。”
室友们都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时遇去阳台刷了个牙,洗了把脸,上床时,看了眼手机,发现贺行卿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她握着手机,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机放在枕头旁,没回。
时遇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了好一会神。
——
天才时遇报名文艺汇演,结果连初选都没过这事,引起了八卦校友们的广泛关注。
这两天,除了吃饭、睡觉、上课时间,其他空闲时间,室友们几乎全拿来逛论坛,会跟她说些评论。
白笑笑咬着巧克,边敲手机屏幕,边说:“小遇,你别因为这点破事沮丧。被刷掉,跟你半点关系都没。只是张薇太垃圾,有眼不识明珠。有很多校友都支持你。”
林听趴在床上,“是啊,好多校友帮你说话,他们说,很想听你拉《onlymyrailgun》,一定会很好听。”
时遇正在做题,听见室友们的笑,笑了:“我没沮丧,只是个小小的文艺汇演,我还不至于。”
徐雪莹想了想,凑过来,压低声音:“是因为男神?”
时遇没遮掩,大方地点头:“是啊,他也说,想看我表演。我一激动,就说回来好好练,结果压根没过初选。”
说到一半,自己都笑了,“感觉蛮丢人的,还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心情就这样了。”
时遇深吸口气,笑道:“总之,没你们想的那么沮丧。”
白笑笑:“也是,要换作是我,说不定还得哭。”
时遇笑:“你可别说了,万一我真哭了,找你赔眼泪。”
室友们都笑了:“赔,我们全都赔。”
时遇笑着摇头,戴上耳机,继续做题。
虽然大家都说她是天才,尤其是在小提琴这方面,但实际上,她根本没以天才自居。
在小提琴上面,她确实比寻常人多了点天赋,但那并不是她嚣张的本钱,她一直都很清楚。
她可能没看重文艺汇演,但她绝对没小瞧它,也没自负地认为,就算不练习,也绝对能过选。
被刷掉后,时遇仔细找了自身原因,和外在原因。
最大矛盾点就在,她选了评委老师不喜的日文化。
有时候,摸清评委老师喜好,也是成功的要求之一。
她并没责怪评委,但再来一回,她依然会选《onlymyrailgun》,她最初定的曲。
这是坚持。
只是贺行卿那,她确实食言了。
时遇单手撑着下巴,用鼻头戳了戳脸,琢磨:该怎么跟他说呢。
事刚发生,贺行卿就来了消息,当时没看,后来看了,也没回,不知道怎么回,感觉怎么回,都不太好。
时遇想,要不,去他家,单独给他拉一回?
正乱七八糟地想,寝室突然爆发尖叫声。
“小遇!你快听!!快听!!!”
时遇不明所以,回过头,看向她们,迷茫地“啊”了声。
白笑笑跑过来,摘掉她的耳机,激动道:“听广播,男神给你点歌。”
时遇微惊,睁大了眼。
耳机被摘掉的瞬间,声音争先恐后地钻进耳朵,爬进心底。
播音员的声音婉转动人。
“他说,世界不够好,没关系,只要你够好,就行。”
时遇只听到这句话,歌曲《onlymyrailgun》便响了起来,激烈,昂扬,很抓人。
但少女耳边只有那句话——
世界不够好,没关系,只要你够好,就行。
时遇眨眨眼,望着窗外,歌声在响,满校园都是,每个人都会听见。
歌声停止,但时遇的心却越跳越快,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去。
白笑笑站在旁边,激动地抓住她肩膀,摇了摇,“小遇,你听见没?男神说,只要你够好就好!”
时遇点头:“听,见了。”
她只听见了这句话。
白笑笑又说了几句,时遇却听不清,耳朵被蒙了层纱,隔绝所有外界声音,只剩那句话。
只要她够好,就好吗?
——
自贺行卿在广播点歌后,有不少人学他,在广播点歌给时遇,什么歌都有。
一时间,历大广播站变音乐软件。
那两天,学校特热闹,早中晚,必有一首歌的时间,带着时遇两字。
贺行卿这举动,使她激动不已,又令她骤然安静。
她原以为,她会立马联系贺行卿。可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做。
没回消息,没打电话,什么都没。
安静得过分。
周五下午。
时遇站在贺行卿家门前,有点犹豫,徘徊来,徘徊去,想进去,又不知道进去后,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徘徊了多少遍。
时遇叹了口气,盯着大门缝隙,偷偷地,不动声色地往里瞄。
许寒坐在前台,面前堆了很多课本,快把脸遮住,正在认真写作业。
没看见贺行卿人,可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店里。
时遇站在门外,或弯腰,或埋头,一会走到左边,一会走到右边,想找个角度,看贺行卿在不在店里。
就这么鬼祟了好一会,许寒第六感行动,抬头,往门外看了好几眼。
时遇终于立起身,心想,时遇,你在干嘛?你是客人,想进就进,贺行卿还能把你撵出去不成?
想了会,她觉得挺有道理,立起身体,给自己做心理功课:没事。不就是广播站点歌,多大点事。
正想着,身后冒出熟悉的声音:“小孩,你站在这干嘛呢?”
时遇吓了一大跳,忙转过身,一看。
不知何时,贺行卿站在她身后,垂着眸看她,神情似笑非笑。
如此近的距离,竟然无声无息,完全不知道站了多久。
时遇惊吓的表情还停在脸上,气息不匀道:“你怎么没声音?”
“嗯?”贺行卿一笑,凑近了点,右手食指指着左/胸,轻笑:“要不要凑近点听?”
时遇:“……”
时遇回过神,摇头:“不用。”
顿了顿,又道:“卿哥一开口,BGM震天响。我耳朵都快聋了。”
贺行卿:“……”
贺行卿不在意,继续问:“在这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时遇别开眼,小声道:“我刚到没一会,正准备进去。”
贺行卿在路口就看见她在门前徘徊。
少女穿着米色风衣,头发扎得高高,盘成丸子头,背着小书包,看起来又乖又青春。
贺行卿故意放缓脚步,轻轻走到她身后,原本是想吓吓她,却发现她有点怪,徘徊来徘徊去,是干嘛呢?
贺行卿没急着吓她,就站在她身后,放缓呼吸,除了眼珠,动也不动地看她。
只见小孩跟不倒翁似的,两脚站在原地,脑袋左右晃,身体左右摇,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不进去。
就这样摇晃了十分钟。
贺行卿不知道时遇累不累,或者晕不晕,反正,他是被摇晃得有点晕了,终于开了口。
时遇说完,贺行卿眯起眼,看了她几秒,笑着点头:“现在进去不?跟我一块?”
天色渐暗,光线模糊,将他的脸也恍惚,像加了好几层滤镜,看不太清晰。
但这句“跟我一块”,却深入人心,钻进她的心坎。
时遇点头:“进去。”
贺行卿进门,时遇跟在身后,看着他背影,挠了挠下巴,心想,他应该没看见吧?
进门后,许寒很高兴:“时姐,你来啦?”
时遇点头。
“我去做晚饭。”贺行卿看她,“你呢?跟我一块?还是在这玩?”
时遇想也没想:“跟你一块。”
两人爬上顶楼,分工做晚饭。
时遇打下手,更多的,是贺行卿在做。
她看着他动作娴熟,心底突然冒出个念头,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
跟贺行卿一块的生活。
不是冲动,却好像有那么点,她凑近贺行卿,怀揣着欣喜和翼翼,压低声音:“贺行卿。”
贺行卿正在切土豆丝,不紧不慢地“嗯”了声。
时遇问:“你想有个家吗?”
贺行卿动作一顿,连带着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顿了大概十几秒,转过头,看向她,有点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
大概是冲动殆尽,氛围也不那么对,时遇收起表情,淡淡道:“没什么。”
说着,她拿起辣椒,丢进水池,准备开洗。
贺行卿飞快丢下菜刀,一把抓住她的手。
恰巧,水龙头开关被拧开,热水浇淋在两人交缠的双手。
贺行卿握紧她手,垂着眸,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想。你已经说出口,不能没什么。”
时遇垂着头,悄悄弯起唇角,抬眸,笑盈盈地看他,“你想我以什么身份走进这个家呢?”
贺行卿笑了,舔/了/舔唇,声音低而缓,像闷在小小空间,“时遇,你愿意做我老婆吗?”
时遇微愣,眨眨眼,突然笑出声,声音响在顶楼,随夜风飞了出去。
贺行卿:“……”
贺行卿有半秒的茫然。
他从没刻意想,什么时候告白,在哪告白,以什么话告白。
一切都感觉走。
他不想吓到他的小孩,也不想为了告白而告白。
告白该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事。
该是只有他俩知道。
属于他俩的秘密。
小秘密。
但现在,他有点摸不准小孩的意思。
贺行卿单手握住她两只手,热水下,小孩的手又嫩又滑,差点抓不住。
他低笑了声,有点小无奈,“笑什么?你男朋友很好笑?嗯?”
时遇还在笑,摇头,“男朋友?不是说老公吗?”
贺行卿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弯起唇角,轻轻一笑,没说话。
笑过后,时遇侧头,瞥了贺行卿眼,“贺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我才十六岁。”
贺行卿:“……”
时遇又笑起来了:“十六岁拿不到结婚证。什么都不能做。”
贺行卿眯了眯眼。
说这句话时,他真心什么都没想,或者说,做点什么。
他的想法明确且简单,还有那么点单纯,想在小孩身上留下他的烙印。
他的小孩。
他的老婆。
就这么年少的想法。
但她刻意提醒后,贺行卿脑子里迅速闪过百种想法。
能做什么呢?
拥抱?
亲/吻?
或者说……
好像有什么画面,从脑海快速飘了过去。
贺行卿绝对算早熟的小孩,又很爱看书,关于那方面的事,小学就在生物课本见过,了解过。
可更实质的,不可说的那些,确实没看过,最多从室友们那里听见,听时,也不怎么走心,几乎过耳即忘。
但他没想到,其实他没忘,全部记在脑海深处,碰见对的女孩,那些乱七八糟的,自然而然就出来找存在感,强得咯着他难受。
贺行卿出神半秒,再看小孩,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哪哪都冲动。
就在他微微倾身,悄悄靠近小孩时,听见小孩说:“十六岁,能做什么呢?”
贺行卿:“……”
贺行卿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浑身凉飕飕的。用网上那句流行语就是,冷抖泪。
泪完,脑子里飘过另个想法,贺行卿,你做个人,不好吗?
贺行卿瞥小孩有恃无恐,拿着年龄当免死金牌的模样,无奈地笑了声,嗓子又紧又哑:“小孩,你给我注意点。”
时遇挑眉,笑问:“注意点什么?”
草。
贺行卿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感觉小狐狸精被放出来,作妖了!
他抓起时遇手,用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结实地砸在他胸/膛上,甚至有□□碰撞的声音。
时遇有点懵,没反应过来。
贺行卿埋头,凑到她耳边,滚烫的嘴唇碰到她冰凉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全喷进耳郭。
“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告白后,离完结就不远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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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