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里三个人每月的五险一金全加起来,得有接近七八千元,平时就是一笔沉重的支出,现在忽然有慈善机构代缴,简直是喜从天降。
王科长摆摆手:“丽姐你人善心好,才有这运气。”
穆婉丽犹豫着:“王科长,那家慈善机构真的不透露名字?”
王科长笑了笑:“人家是真心想行善积德。你也别打听了,反正又不会以后反悔了,叫你还!”
穆婉丽把眼一睁:“我们都给小桩买了衣服鞋子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穆婉丽美滋滋地在文件上签了字,把王科长送出了门,转身就把阮轻暮往房间里拉:“来来,给你看好东西!”
进了房门,桌子上摊着几件衣服,全都是崭新的冬衣,有黑色橙边的长羽绒服,有件短的皮夹克,还有一件看着就柔软的细羊绒衫。
“这五险一金有人出了啊,咱们店里一个月能多出来七八千块钱。”穆婉丽拿起那件浅蓝色的羊绒衫,往他身上比划,“快试试。商场说了,只要商标不剪,大小不对,能回去换。”
阮轻暮脱下外衣,把里面那件有点旧了的羊毛衫也脱下来,换上了崭新的羊绒衫:“大小正好,妈。”
版型良好的浅蓝色羊绒衫穿在身上,高高的领子更衬托得少年脖颈修长,俊秀逼人。
穆婉丽看着儿子,忽然抬起手,轻轻揉了一下眼睛:“来,再试试这件。”
阮轻暮看着眼圈微红的穆婉丽,笑着打趣:“儿子穿上新衣服这么好看,你哭啥啊?”
穆婉丽艰难地笑了笑:“这些年,也没给你买过什么好衣服……”
“瞧您说的,好像我是个灰姑娘似的。班上的同学天天都穿校服,想攀比都没机会。”阮轻暮不以为意。
穆婉丽左看右看,舍不得叫儿子脱,拿起剪子,当场把脖子后面的标牌给剪了:“就这么穿吧,今儿回家,就得穿新衣裳。”
阮轻暮又被她逼着换上短夹克,低头看看:“真皮的?太贵了吧。”
“真皮的怎么了?我儿子眼见着都快十八了,还不能穿几件好衣裳?”穆婉丽帮他整了整夹克,目光就有点怔怔的,忽然间,眼泪就汹涌地流了下来。
阮轻暮吓了一大跳,慌忙帮她擦眼泪:“妈你怎么了?你儿子我就算帅,也不能把你激动成这样吧?”
穆婉丽终于被他逗笑了,笑完了,又拿纸巾擦眼泪:“我就是想起了你爸,他以前也穿过这么件皮夹克,不过那时候穷,是仿皮的就是了。”
阮轻暮看了看她:“哦,我爸到底怎么死的啊?”
他问得随意,倒也没有刻意想打听,只不过终究有点好奇。
这个身体的主人并没听过他妈说这些,记忆里只有小时候那些支零破碎的东西。
被街坊邻居的孩子拿石头丢,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穆婉丽和邻居吵架时,也会被羞辱地骂“你家男人砍人死得早,小心你家儿子也不学好”。
穆婉丽的脸色有点儿白:“你……怎么忽然想问这个?”
阮轻暮看她这样,又有点后悔:“没,这不是随口提到么,您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
穆婉丽静静地坐着,好半晌,才挽了挽微乱的头发:“其实也没啥,我和你爸是一起从农村出来的,老家穷得过不下去,就来了城里,再后来就处了对象。”
阮轻暮笑着看她:“青梅竹马,同甘共苦呀?”
穆婉丽眼神温柔:“算是吧。你爸年轻时长得好看,白净秀气,穿一件便宜衬衫,都不比电影画报上的小明星差。”
阮轻暮微笑着说:“妈您更好看。”
就算是现在,年近四十的穆婉丽也依旧五官动人、皮肤白皙,年轻时的照片家里也有,的确算得上极标致的美人。
穆婉丽白了儿子一眼,眼神却隐约骄傲:“那是,当年多少身家不错的小伙子追我呢,我都看不上,就认定你爸了。他也一样,厂长家的姑娘倒追他,他理都不理。”
两个年轻人都穷,也都单纯,谁也没有嫌贫爱富的心,没房子没彩礼的,就这么简简单单结了婚,穷虽穷,可是天天在一起,怎么也不腻。
“那后来呢?”阮轻暮轻声问。
“后来就有了你啊。那时候生孩子都早。”穆婉丽的笑容有点凄凉,“再然后,有一天晚上在外面的小摊上吃饭,就遇到了流氓。瞧我漂亮,又瞧你爸身子骨单薄,就上来几个人想做混账事。”
阮轻暮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
“那一帮子人都喝了酒,里面还有个犯了事逃窜的通缉犯,你爸拿着酒瓶子和他们几个人打,激怒了他们,被打得满身是血。”穆婉丽凄苦地望着脚下,“我被拖上了车,吓得拼命惨叫……你爸听到我叫救命,直接就疯了,冲到摊主那儿抢了把刀,一通乱砍,直接捅死了两个人。”
阮轻暮咬着牙:“这算正当防卫啊,有什么问题?!”
穆婉丽苦笑一声:“是啊,没人说他有罪。他自己也被对方几个人捅穿了肚子,送到医院就死了。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一案三命,那个通缉犯逍遥了几年都没被抓住,结果阴沟里翻了船,被你爸一刀捅得肠子都出来了。”
阮轻暮怔怔听着。
“我当时怀着你才几个月。你爸临死的时候,满身满脸是血,却直直地看着我,叫我把孩子打了,趁早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别念着他。”穆婉丽悠悠地看着窗外,“那我哪能听他的啊?”
阮轻暮定定看着她,半晌轻声叫了一声:“妈,你好傻。”
穆婉丽笑了笑,眼泪流了下来。
她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粗鲁地一挺胸膛:“老娘值了!多少女人被男人骗财骗心,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呢,我遇上一个愿意为我死的,这辈子活得也不冤枉。”
阮轻暮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穆婉丽的肩膀搂过来,拍了拍:“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穆婉丽瞪了他一眼。
阮轻暮温柔地一笑,目光分外清朗:“我爸只是杀了人,他不是杀人犯。”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爸超级牛逼,真的。也就是他死得早,不然我得在饭桌上端着酒杯,对他说一声‘爸你贼棒’!”
……
作者有话要说:阮阮:家里的日子好起来了,我要和少侠说,叫他也开心一下!
秦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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