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都耽搁在旁门左道上面,自然只有他看得出,无甚值得夸赞的。”沈云轩话声一转,“你方才所说的那幅写了‘出’字的画,可否教我看看?”
“不是一幅,是两幅。”沈云珂轻身一纵,取下桌上叠放的薄宣,随即又是一跃,点落在沈云轩身前。
沈云轩不消分说,当即对着烛火检看起来,沈云墨朝三位师兄使了个眼色,各自埋于手中的画卷,再不开言。
余下的四人眼中皆有疑色,沈云珂招聚到屋角,粗略交代了入京以来所历的诸事,这厢解惑已毕,捡拾的捡拾,收揽的收揽,屋内一时间声响冗杂,众人都忙个不住,仅剩下林毓呆立在正中,无所适从。
林毓思及沈云轩所说的“外人”二字,犹疑一起,不敢贸然搭手,正出神间,沈云珂忽自他肩头一拍,附耳低语道:“方才他们对付你,下狠手了不曾?”
林毓心头一暖,神思飞驰,半晌答不上话来,沈云珂暗暗心急,不一时又道:“点穴的手法那人没教,山上这一众人,只有大哥跟二哥照着脉经摸索过,若是二哥点的,由旁人来解,过上一整日也瘀滞得紧,你若难受,我就教他来看看,莫要强撑。”
“是你大哥点的,现下已无事了。”林毓原本离了一寸,见沈云珂全无知觉,大着胆子又近了数厘,几乎脸贴脸地耳语道:“你这厢遣使他们,耗得这一时,难不成还要领他们下山去?”
沈云珂经他提醒,才想到此处关节,轻轻一啧舌,转头便要说话,眼冲眼地迎上林毓,根本来不及躲,嘴唇正正抵上林毓颊侧。
隔着一层假面,这一盈温软,蜻蜓点水一般,似有还无地停了刹那,林毓颇觉懊恼,担心沈云珂起疑,忙不迭退开半步,一不留神,踩中地上的纸卷,“哗啦啦”地响了一连串。
一众人纷纷抬头,沈云轩转望过来,神色冷厉,林毓经他一看,念及自己的脓包扮相,当即脚底抹油似的一滑,窜入沈云珂身后。
沈云轩看得直皱眉头,冷声道:“小珂,我方才就想问,你带上来这人,究竟从何处识得的,怎生战战兢兢的,一举一动都这般古怪?”
沈云珂呆了呆,正要开口,林毓却抢言道:“楚阔乃闯荡江湖的行游之人,数日前在山道上遇见劫财的土匪,云珂路见不平,救我于危难,我倾慕他的为人,是以一路追随,今日未经准允闯入贵宗,都是在下执意所为,与云珂没有半点干系。”
沈云轩双目一挺,惊声道:“小珂,你的轻身功夫……如今已能携着一人纵跃上山顶了?”忙于翻检的一众少年,闻言都抬起头来,眼中讶然尽显。
哪怕沈凝年壮之时,最多也只能带着一名小童纵跃上山巅,林毓身逾七尺,骨骼已成,倘若沈云珂如此年纪就能将他提至山顶,便不止有轻功远胜常人,论及膂力和耐力,也都堪称耸人听闻。
两人乃相互扶持而上,林毓记得自己不久前才说过,经沈云轩这般问出,顿时有些忐忑,沈云珂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淡然道:“我们一道爬上来的,爬了一整夜,若没有他帮协,半途就跌得粉身碎骨了。”
这一处并无出入,林毓心神稍定,就听得沈云轩谑声道:“从前你事事都要压人一头,如今这是怎的,功力大进,反倒对师兄弟们遮掩起来了?”
“我这一年时时懈怠,何来功力大进一说?倒是九弟,他自悟的几招,寸劲急出,气势迫人,着实长进了不少,你若想寻个切磋进益的机会,不妨与他一试。”
话犹未了,沈云墨抬起头来,连忙摆手,“三哥别抬举我,我瞎改的几招,大师兄一气都破了,一招也瞧不上。”
沈云轩脸色稍霁,接口道:“还算有自知之明,你连静心打坐的定力都未练成,根基太浅,临敌时花样再多,充其量不过雕虫小技,遇上真正的内家高手,连半刻都抵挡不住,你三哥与你许久未见,顾及你的颜面,称道一两句便罢了,切不可骄矜自满,误以为是。”
语罢,沈云墨立时将头埋低,林毓自他身侧看去,偷偷撇嘴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下不禁暗笑,沈云轩浑然不觉,别开视线,转向沈云珂道:“倒是你,这一年进境如何,总该过看一两招,教师弟们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