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雇来的,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的职责走开。”
“我们为你死了四个人,小姐,这时候迫切需要一名优秀的剑士。您该不会想要雇下那个倒在台阶上的醉汉吧?其他的帝国人……恐怕我没时间帮你考验他们的身手和忠诚。”
克莉斯耸耸肩,伊莎贝拉都没想过原来她还会耸肩。托马的软化让她松了一大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以为是这样。
“总之,我现在只要说服你就可以了吧?”
打发了两个老头子之后,伊莎贝拉重新坐下来。她细细打量对面的人,克莉斯给她的感觉,跟其他佣兵都不一样。她让她想起盖伦侍卫长,在认识的人里面,只有那位骑士的背,能够做到刀削一般地挺直。不,她的锐利程度甚至要超过盖伦爵士,她就是一柄剑。她的黑皮甲上打了秘法纹章,是可以抵挡帝国□□的高级纹章。她真是一个谜。伊莎贝拉又想起那个不伦不类的梦。
梦就是预言。有个声音在心底悄悄说。
“如您所见,我需要您的帮助。”
“突然用敬称,突兀了点儿。”
“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哦?”克莉斯双眼微眯,靠向椅背,“您觉得我是什么人?”
“您是……一位骑士吧……像是梦中走出来的女骑士。您知道,奥维利亚是一个不准女孩拿剑的地方。”
“梦之骑士。”克莉斯翘起一边嘴角,露出一副对她来说算是夸张的笑容。“这个推测可真有道理,公主大人。”
“不,我不是在取笑您,我说的都是真话。”焦急让伊莎贝拉身体前倾,她毫无自觉地捏着自己的膝盖,灰棉裤子皱成一团。她缓了口气,将目光移向克莉斯肩后的剑柄。“那些都是真的,关于女骑士们的事情,我总是忍不住想着那些事……所以……”
“所以我就得支持您用生命实现自己的幻想?恕我直言,您最好把脑子里的骑士浪漫都丢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不!不是幻想!也不是为了浪漫!我不是想逞能!我只是……”伊莎贝拉迅速瞄了克莉斯一眼,“我有不得已的理由的。”
“勇气可嘉,技巧太差。”克莉斯在椅子扶手上一按,利落起身,用脚宣判了伊莎贝拉的失败。被她正面击倒的可怜女孩儿一阵慌乱,连忙起身,双手拽住她的手掌。
“求您了!”
“死缠烂打吗?这可不高贵,公主小姐。”
“高贵和矜持都不能救命。如果您心爱的人要与您永别,那么高贵还有意义吗,请问。我是说,父亲病了,他病得很重,必须要找到不老泉水。我的继母她……我不知道,她或许会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再想办法对付我弟弟。我不知道有谁能够帮我。莉莉安娜——我的继母——不准我出来寻找秘药的时候,整个黑岩堡只有伊万爵士愿意站出来帮我。其他人都……也许,也许他们只是忠于父亲,因此听从大公夫人的吩咐,也许真相完全相反……我本不该跟您说这些的,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伊莎贝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视线变得朦胧扭曲。她一低头,泪珠成串坠落。伊莎贝拉抬起手背,想要抹一抹,这才发现满脸冰凉。眼泪滚落,一发不可收拾。她一手胡乱擦拭,一手死死捏住克莉斯的手掌,生怕她就这样弃自己而去,不停抽噎根本说不出话来。克莉斯沉默地看着她,终于长叹一口气,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棉手帕。伊莎贝拉一怔,错过了大方接过手帕的机会。克莉斯会错了意,她一边皱眉毛,一边把手帕按在伊莎贝拉脸上,替她擦拭起来。伊莎贝拉仰着脸,觉得自己就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点骑士气魄都没有,可她竟然没有再争取主动权。
梦之骑士就像梦中一样温柔。有些向往她的怀抱。
这样的渴盼瞬间将伊莎贝拉惊醒,她猛地按住克莉斯的手。对方迟疑片刻,抽出手掌,动作轻若鹅毛。
“我猜我是成功了。”眼泪止住,伊莎贝拉展开手帕,动手擦干泪痕。手帕很柔软,角落用蓝莓色的丝线绣着克莉斯的名字,全是她的味道。
“必要的时候,我会把您打晕带离危险。”
伊莎贝拉破涕而笑,她觉得自己看上去一定很蠢,否则克莉斯的眼里为何会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