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心中五味杂陈。
他凝视着枫黎,双眼的神色复杂,心里感?叹,真是好一出苦肉计。这丫头只在慎刑司司公的位置上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想出了利弊关系,然后为了目的不惜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回想今日,肯定是无法随着枫黎出宫的陈焕,在小院中用午膳时就一阵心慌,之后就看见了衣袍上浸透了大片血迹的自己的身体被一众小太监们抬了回来——天知道那时候他惊慌成了什?么个样子!
他早就见惯了鲜血,可从来没觉得殷红色是那般的刺眼过!刺眼得他都不忍去看。
这件事把他吓得身体都颤上三颤,可这竟然是她自己主动冲过去挡刀的。
一股火气上来,陈焕忍不住想要责备枫黎,“你可知道我……!”
“我想万一哪天我们互换了回去,我一个小宫女可以从这旋涡中逃出去,可司公却只有深陷其中的份……一想到司公,我就觉得无论如何?也要帮司公填上些筹码。”
枫黎看着陈焕如是说,她说的虽然慢,但坚定地很。
原来都是为了他。
屋中静了许久。
“唉……”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陈焕拖的很长的叹息声,他现在已经一句重话?都说不出了,就是让他阴阳怪气地讽一声,他好像都做不到了。
陈焕起身去拿了布巾,替枫黎拭去了额头上的汗,道:“你不是一向怕死吗?要是不小心真的丢了性命呢?就是没丢了性命,要是真的伤得太重,留下什?么病根,你现在怎么办?互换回去之后咱家又?怎么办?你不是还要报复那翠儿吗,自己出了事想做的事情可就都做不成了。”
“对那翠儿,怎么能说是报复,再怎么样,也都是她罪有应得。”枫黎似是对陈焕的说法很是不满,她身上两处伤口疼得很,又?怕挣开了伤口,所以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能瞥了瞥嘴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若是司公未来因这伤损了身体留下了病根,那我自是会留在司公身边好生照料。”
枫黎说的自然又真诚,让陈焕忽然脸热,仿佛他四周的空气变得稀薄了一般,有些呼吸不畅。
他花了好久才缓过了神,将布巾丢到一边,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罢了,不说这事了。之前贵妃和你挑明了说了?”
“未曾,但这些日子以来,我对宫中之事也多了不少了解……后位悬空已久,皇上却依然挂念先皇后,未曾立后,太后虽是尊贵,但毕竟并非皇上生母,去年便与皇上隐晦提起过此事,皇上却也没应下……”枫黎分析得头头是道,她顿了一下,继而转动眼珠把目光放在陈焕身上。
“贵妃娘娘,自是会将目标放在,近侍身上。”
说得不错。
陈焕笑了,他想,这小宫女在正事上,倒是丝毫不见“痴傻”。
不过两个多月时间,已经把后宫里的情况摸了个透,她若是个男子,大抵也会在官场中如鱼得水吧。
“不过我不想司公冒险。先皇后之子是嫡长子,虽然皇上并未确立太子,但我听闻大皇子他仁义宽厚,呼声甚高。若是帮贵妃娘娘争取了后位……贵妃膝下有三皇子,那就不可避免……”
说着,枫黎咬住了嘴唇。
皇子相争,惨烈异常,前朝就有不少例子,被说书人编成了故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帮了贵妃娘娘,不就相当于站了队吗?就算是只想掺和这么一回,可别人也不会那么认为的。
虽说输赢未可得知,但毕竟是有不小的风险。
“罢了,别说了。”陈焕出声阻止,“太/祖爷早就立下了规矩,宦官内侍不得干政。”
“可这有时候,明知有禁令,也由不得司公啊……”
陈焕瞥了一眼枫黎,轻声的笑,“呵,你也说了,由不得咱家的。”
枫黎一愣,然后扭过了头,面冲上,看向了虚空之中。
她最近是有了几?分小聪明,但她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忘了陈焕自己也精明着呢,他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情景,心中肯定也早就掂量过了,该怎么做,他肯定早就有想法,怎么可能需要她去提醒?她只需要……按照陈焕的指示去做就可以了。
明知如此,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身边的椅子在地上划出了声响,枫黎猛然扭过了头,却又扯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
“嘶!”她疼得叫了一声,看见陈焕带着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又?猫下腰检查了她的肩膀,确认了没又出血才站直了起来。
“咱家去叫小良子,让他去小厨房安排些清淡的膳食来。”
看这样子,陈焕这就要走。
“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