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顺子扶着慢慢往回走,说来也巧,正?好碰上陈焕这时候从慎刑司回了小院。
小顺子年纪小,还没能长开,陈焕高了他一头还多,枫黎伸手扶着小顺子就跟揽着他似的,看起?来好是暧昧,让陈焕一看见就一股子火气跟火山喷发似的往上窜,差点当场呵斥出来。
他压着火气问:“不是让你在床上歇着吗?怎的还到院里来了?”
任谁都不会?把自己出恭的事讲给别人听,枫黎也是,打心眼里不想让别人都知道自己去出恭了,可?没办法,既然陈焕问了,她也只?能嗫喏着道:“……出恭来着。”
听了原因?,陈焕顿了一下,再大的火气也给憋回去了。
他压着火气接替了小顺子扶住了枫黎,刚近了她的身就觉得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蹙眉,在慎刑司时间久了,对?于血的味道他熟悉的很,这不会?是……想着,他的眸色暗了暗。
枫黎走一步抽疼一下的,终于磨蹭回了床上,小顺子帮她将斗篷收了去,陈焕发现自己闻见那一丝血腥味果然不是错觉。
他一下子急了,枫黎刚被扶上床躺好,他转身就给了小顺子一个掌嘴。
突如其来的巴掌声让枫黎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你做什么?……嘶!”
小顺子被打,直接跪在了?上冲枫黎磕了个头,“小的有?错,请司公责罚。”
“你有?什么?错……”
“伤口都挣开了就好好躺平了歇着。”陈焕硬邦邦的说了这么?一句,大口呼吸了一下,才把声音缓和下来,“司公身上不利索,找人搬恭桶来不就成了么?!”
枫黎拿不太碍事的右手捂住了脸,脸上的羞赧之色这回是很难下去了:求求司公别再盯着她出恭的事说了,她还知道害臊呢!
小顺子又?跪在?上磕了几个头,声儿里都带着抖,“都是小的的错,都是小的的错!”
“行了,近些天还需得你照顾司公,?出去吧,等?司公伤好了再自己去领罚。”
陈焕虽然披着枫黎的皮,但那股狠厉的劲儿让小顺子吓得直哆嗦,以至于对?这位枫黎姑娘的话不敢不听,他谢了恩退了出去,?上留下了一小块红色。
“司公何必为难他呢。”枫黎还是心有?不忍,这本来算不得小顺子的错,“是我自己不听话。”
陈焕狠狠?剜了一眼枫黎,去柜子里拿来了已经和江太医讨来的药粉和细布,还有?一把小银剪,就要?给她重新上药。
“你惯会?偏着他,在宫里,你待他宽泛,更不见得是好事。”他语气中颇有?不满,又?有?酸涩,“且咱家……”
咱家生他的气,也妒忌他。
把未说完的话闷在了口中,陈焕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但那股酸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陈焕屏了气息,用那小银剪把枫黎身前沾了血的细布小心?剪开,细布沾着一些皮肉,疼的枫黎死咬着下唇,双眼用力往上看,想要?把要?往外冒的眼泪给憋回去。
“这儿又?没别人,想哭就哭吧。”
明明受伤的是枫黎,可?陈焕额头上却冒了一层的细汗。
他把之前的细布全?都揭开了之后?,又?叫人打了温水送进来,用干净的软布沾了水拧得半干之后?,轻轻?将伤口附近擦净。
他看见自己那有?些瘦弱且苍白的皮肤在微微颤抖着。
很疼吧……何必这般铤而走险呢。
心中跟着枫黎的颤抖而颤抖,可?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利索的撒了药粉在伤口上,也顾不得枫黎的疼了,加快了速度将细布给缠了上。
枫黎的身子好像一直在绷着劲儿,刚缠上的细布上又?渗出了一点血色,好在没有?再继续扩大的迹象。
“嘶……”
她松开了一直被死咬着的下唇,喘了口气,就这么?一会?功夫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
她病蔫蔫的与陈焕说:“太疼了司公……我……还真有?点儿后?悔了。”
“来不及了,”陈焕又?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见没烧着才放心下来,“做事情之前不把后?果考虑清楚,就是这么?个下场。”
枫黎不敢大动作?,只?能偏了偏头,嘴里嘟哝着,“那种情况哪有?时间思考。”
“还犟嘴,你这亏得咱家手巧,伺候人的活也都做得来。”
“其实司公不必亲自做这些杂活的,让小顺……”
在陈焕那越来越阴沉的注视下,枫黎徒然住了嘴,没再往下说下去。
她记得上回和陈焕说类似的话时,他就有?点生气了的样子。
和陈焕那双带着复杂神色眼睛对?视片刻,枫黎心中忽然有?了把她自己都吓得半死的猜测——这陈司公,莫不是看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