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谈判呢，就得先把价码开得高高的……
呆会子白莲心还要杀价呢！
毕竟白莲心对“世子正妻”的位置已经渴求了多年！
且如今皇上又为楚大娘子和济阳候赐了婚？要知道，楚济二人的年纪相差十二岁，白朱二人的年纪也就只差了……十四岁！
这会子又正好出了叶明珠无育、叶璎珞代孕的丑事儿。万一叶明珠被休离？那岂不就是她白莲心上位的最好时机？
所以叶蓁蓁笃定，白莲心肯定不会同意的！
果然，白莲心抱着那小婴孩儿不紧不慢的晃悠，嘴里慢吞吞地说道：“这事儿……我们世子爷可没说话。这个小娃娃虽看着这样白净可爱的……但也不大看得出，是不是像我们世子爷呢！”
言外之意——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朱正羽的！
叶蓁蓁笑了。
“莲心姑娘说的对极了！”叶蓁蓁说道，“那要不，咱们把这孩子留下，养大？日后等他大了、长开了，再瞧瞧像不像府上的世子爷？”
“哎，安亲王流落民间二十余年……最后也找回来了！他长得就和皇上一模一样儿！莲心姑娘虽没见过，但婶娘是亲眼得见的，是吧？”叶蓁蓁问向了华恩候夫人，又道，“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华恩候夫人一想起云霸先那张酷似皇上的脸……顿时满面煞白！
二十几年前的事儿，她虽未参与。但朱府却因此事受了牵连、被满门流放！她当然对大姑姐朱莲瑞有意见，在流放途中多有怨言，被公爹和丈夫狠狠训斥过几次……从那时起，她便隐约猜测到，恐怕自家被流放、是罪有应得的。
如果武妃回归、其子封王……
且朱贵妃竟悄无声息的销声匿迹了？
无论朱家怎么打探，也始终不知道朱贵妃到底去了哪儿！
这更加坐实了华恩候夫人的猜想——想必当年武妃母子的“死”，便与朱贵妃有关罢？
华恩候夫人陷入了沉思……
但叶蓁蓁和白莲心的谈判还在继续。
当然，华恩候夫人的沉默、也间接鉴证了叶蓁蓁的说法。
白莲心自然不会纠着这个不放。
笑话！真等二十年以后这孩子长大了、看看像不像朱正羽再说？那时候她都五十了！
白莲心笑道：“那自然是不能委屈二娘子这样久的……其实呢，也只要二娘子说出实话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们华恩候府势必会为二娘子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坐在一旁的叶璎珞听了这话，顿时大怒，便要挣扎着起身、和白莲心拼命……
却被惠氏一把摁住，手里拿着块帕子，死命地捂住了她的嘴，大声说道：“二娘子快别哭了、我给你擦擦眼泪！”
米氏也摁住了叶璎珞，趁机小小声说道：“快别闹，五娘子在给你出头呢！”
叶璎珞唔唔了两声，终于不再挣扎……
那边叶蓁蓁早已打断了白莲心的话：“不若请了府里的世子爷进来，和我们二娘子对质？”
白莲心顿时有些犹豫。
——朱正羽那小子是个色鬼！且她一点儿也不怀疑，若是叶明珠做局、把亲妹子送给朱正羽？那他肯定是笑纳了！
可是……
白莲心看向了叶蓁蓁。
叶蓁蓁也歪着头看向了她、且抿唇浅笑，一双慧黠灵动的漂亮杏眼眨了眨，两排如羽毛扇子般的浓密翘楚的长长睫毛也跟着扇了扇……
她还用如青葱一般水灵的秀白手儿、拿着帕子掩住莹润粉嫩的花瓣美唇。
白莲心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样的尤物！若是真让朱正羽进来对质，又在无意间让他见到了叶五娘？那怕是用尽了手段也要弄到手不可的！
白莲心并不在意朱正羽在外头花天酒地的、就是买无数个姬妾回来，也无所谓！
但叶五娘却是极少见的、让一直他念念不忘的小美人儿！
白莲心当然不想搬块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便说道：“不必了！”
叶蓁蓁直摇头道：“不好不好！这对质是必须的……须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虽我知道莲心姑娘没有恶意，可说不定……外头的人也会像莲心姑娘刚才那样想！”
白莲心的脸儿顿时一红。
叶蓁蓁又道：“再说了，这孩子的身世可不能乱，一是朱家的列祖列宗也都看着哪，怎能混淆血脉！二是若咱们不替他正名的，将来他大了，听到了这样的谣言，府上又当如何处置？”
叶蓁蓁说得在理儿，连华恩候夫人也连连点头。
“五娘子说的是，这事儿可不能马虎！”华恩候夫人一锤定音。
白莲心顺水推舟：“既是这样，不若使个人去问一问羽郎，他是个光明磊落的，若真做过这样儿的事，断不会不认。”
华恩候夫人点头：“那你这就去使个人问一问。”
白莲心点头，随手指了个婆子，让这会子就去前院问一问，当初可有和宁乡伯府的二娘子好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在哪儿。
那婆子得令、急急地去了。
看着那婆子的背影……
叶蓁蓁忍不住又看了白莲心一眼——心想这里是华恩候府！白莲心竟能如此随意指使府里的下人婆子们？且候夫人、朱弱儿朱双儿姐妹也对白莲心这样亲昵？
想来依着叶明珠的蛮横与愚蠢，肯定在白莲心手下吃了不少亏。
这时，白莲心笑道：“既说了要对质，少不得也要请二娘子说一说那日子和地方。若是对不上的，我们也会按着二娘子所说的去调查，还二娘子一个清白。”
叶蓁蓁便也说道：“劳烦二姐姐也说一说那日子和地方……”
叶璎珞涨红了脸、低声说了。
没多久，去前院问话的婆子匆匆过来回话：“回夫人的话、回莲心姑娘的话，世子爷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大约是上元节后的第三天，地点么、是在……”
果然，叶璎珞与朱正羽所说的、还真对上了！
叶蓁蓁有些惊讶。心想在这一点上，朱正羽倒还确实就像白莲心所说的那样，敢做敢认、光明磊落呢！
但转念一想……
朱正羽就是被白莲心抚养着长大的！他固然诚实、却精虫上脑，做事完全不计后果……很难说，是不是白莲心故意养废他的。
既然朱正羽肯认，叶璎珞这已沾染了污名的闺誉便没那么恶臭……
那么，就要开始进行第二轮的谈判了。
白莲心使了个眼色给华恩候夫人。
华恩候夫人想了想，说道：“要说起来，先前明珠和大郎还没成亲呢，就不清不楚的！后来璎珞这孩子也说了……是明珠不能生、才设计她代孕的！这事儿我们家的人并不知道，要知道了，也绝不会由着她们胡来……”
——都是你们叶家人私下做的，我们朱家可不知情。
叶蓁蓁道含笑：“可我家的二姐姐却是被关押在府上的。”
——叶明珠已经嫁到了你们府上、就是你们家的人，她在你们家囚禁了我们家的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华恩候夫人败下阵来，一时间无话可说。
白莲心有些恨铁不成钢，只得挺身而出：“……这事儿传出去对你我两家都不好。”
叶蓁蓁赞同：“可不就是呢！”
说着，又提起了先前的提议：“反正大姐姐也已经这样了，不若咱们好好谈一谈……我家二姐姐和世子爷的婚事？”
叶璎珞在一旁哭喊道：“我不嫁他——”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惠氏拿着手帕子又堵上了她的嘴儿，苦劝：“二娘子快不要哭了！”
白莲心顿时松了口气：“看，府上的二娘子可不肯呢！”
“那也总好过让疯疯颠颠的大姐姐继续做华恩候府的世子夫人吧？”叶蓁蓁将军、又道，“犯下了这样儿的丑事，也不到她挑三拣四的。”
白莲心咬住了唇儿：“不若我们给些银钱送与二娘子……咱们封口不谈这事儿，这小儿郎就寄养在明珠的名下，二娘子再去外头嫁个好郎君，岂不是美事成双？”
叶蓁蓁冷笑：“二娘子不仅失了贞，还为府上的世子爷诞下了孩儿，今后还想在外头寻到怎样的美满婚姻？且这孩儿今后怎么办？”
白莲心连忙说道：“我势必视若己出……”
——如果叶明珠被休、叶璎珞被送回了宁乡伯府的话！
叶蓁蓁顿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哦？”
——想得还真美呢！
白莲心脸色一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叶蓁蓁又转头对华恩候夫人，说道：“婶子，既然都是亲戚……咱们还是有话慢慢说罢！今儿是我逾越了，分明是家里最小的、却来和婶子说这些，也不知道家里的祖翁祖母怎么看呢！”
华恩候夫人正左右为难呢，听了这话、也不敢接，只是不住的唉声叹气。
叶蓁蓁又笑着说道：“不若咱们就先接了二姐姐回去，向家下祖母禀报此事。到时候还委屈婶子去那边府里一趟，好生商议。当然了，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也只有进宫去、请皇后娘娘做主了！”
外头，叶明珠突然悲愤的大声吼叫了起来——
“……二十八宿听我号令！角木蛟西趋奎木狼！寅娄金狗、陛井木犴！满天神佛齐齐降！助我青云降妖魔……”
华恩候夫人心烦意乱地说道：“使得！那你们先回去，我、我……等我向候爷和太夫人说上一声，明儿再去那边府上求见叶伯爷和伯夫人罢！”
叶蓁蓁含笑颌首。
她拎着裙摆，走出了花厅、款款行至叶明珠的身边。
侍女灵雀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叶蓁蓁对那几个按住了叶明珠的婆子媳妇子们说道：“劳驾，我想私下和她说句话。”
“回贵人的话，她力气大得很、还咬人呢！”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答道。
叶蓁蓁笑道：“不妨事。”
白莲心冲着那几个婆子媳妇子们使了个眼色——
众仆妇退开了。
叶明珠与罗氏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用歹毒到了极点的眼神、恨恨地看着叶蓁蓁。
叶蓁蓁蹲下身子，温柔细心地替叶明珠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刚才我和白莲心说，让休了大姐姐、送到家庙里去……大姐姐一定很恨我吧？”
叶明珠被气得满面通红、猛喘粗气。
倒在一旁罗氏也被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蓁蓁轻笑：“大姐姐放心，那必然不会。”
说着，她愈发压低声音，小小声说道：“这桩婚事，可是大姐姐使尽了手段，不但造谣毁谤四姐、还亲手把二姐推进了火坑……才挣回来的呢！我又岂会轻易破坏？”
“从今往后、你就安心当你的华恩候世子夫人，朱正羽的结发妻子吧！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和你抢！就是白莲心……也抢不走你这正妻之位！”
叶明珠愣住。
叶蓁蓁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露出了怜悯的笑容。
她转过身，走回到花厅处，对白莲心说道：“莲心姑娘，还请你好好照顾我家大姐姐……她大约是最近太累了，精神恍惚才会出这么个乱子……”
言外之意：她是装疯卖傻的。
白莲心露出了然的笑容：“好说、好说……”
“还有那小婴孩，也请婶子好生照看！”叶蓁蓁又对华恩候夫人说道。
华恩候夫人便又转头看向了叶璎珞，急问：“二娘子，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方才你为何说他不好？”
叶璎珞也不是真傻。
纵使她已经觉察到这个孩子是有些问题的……
但也知道，若是在这时候把孩子有问题的事儿给捅了出来，肯定不利于叶朱两家的谈判！
于是她咬着唇儿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说道：“他白天不肯醒，到了夜里又不肯睡。闹腾得……全然不像寻常小婴儿。”
华恩候夫人松了口气，骂道：“哪家小孩儿不是这样？你也是个不妥当的！竟为了这个就说自个儿亲生的孩子不好了……”
叶蓁蓁立即说道：“婶子，这可是我家大姐姐的孩儿！”
华恩候夫人一愣，连忙改嘴：“对对对！那个、那个……还是你们不妥当！连一个子儿也要抠出来搬到罗家去！害得我这乖孙吃不好、睡不好……才夜里闹腾的！肯定是个缘故……”
叶璎珞垂了头，不吭声。
当下，叶武两家的女眷们又与华恩候夫人寒喧了几句，便带着叶璎珞先回了宁乡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