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出树人的喜悦和书里情节改动的迷惑在热气腾腾的事物面前,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羊肉泡馍、胡辣汤、小馄饨、黑芝麻汤圆....琳琅满目一大桌。
虞白露几口吃完一碗桂花糖芋苗,随后是赤豆元宵,胃里有底了,开始吃小笼包和胡辣汤。
她吃的实在太香,刘霄寒也有点饿了,坐到餐桌对面,把羊肉泡馍端到面前,放点辣椒,拿起筷子。
闷不做声地吃个八成饱,虞白露缓过气,到阳台摸摸活蹦乱跳的水草怪,又去隔壁书房和仙人掌打个招呼,探出窗户和两棵树人挥手,得到热情回应,之后种出一颗草莓分给植物们,这才回到餐桌。
“累了吧?”刘霄寒吃的很香,用纸巾擦擦嘴,“吃完说正经事,然后你睡一觉,起来让医生检查检查,啊?”
虞白露头也不抬地啃草莓:“现在就说。”
他却不肯:“先吃饭,不在这一时半刻。”
她瞪对方一眼,刚想说什么,房门就被敲响了:“老刘,是我。”
鲁青松。
刘霄寒提高嗓门:“说事呢,没功夫。”
房门被推开,鲁青松笑眯眯地进来了,拎着花花绿绿的礼品盒,还有一大束香水百合:“露露,吃饭呢?哎呀,够香的,正好我也没吃,凑个热闹,啊?”
这人脸皮很厚,从书房拖来椅子,自顾自挑一碗汤圆,“黑芝麻,北京人就爱吃芝麻,啥啥都放芝麻,可没劲了。露露,怎么着,舒服点没有?”
来者是木系最高异能者,自己的树人还是用他的种子种出来的,虞白露坦诚地答:“好多了,就是~能量少了一部分,按道理,早该恢复了。”
不等她解释,鲁青松已经明白了,丝毫没有意外神情:“正常的,我种出桑桑的时候,睡了整整两天,损失1/7能量,这几年始终补不回来。你等阶比我低,损失的能量肯定比我还多。”
“还有,露露,你损失的不止是能量--知道桑桑是什么吗?”
虞白露试探着:“比S阶更高,超阶植物?”
鲁青松志得意满地笑了,神秘地说:“再猜?”
刘霄寒不冷不热地插口:“《山海经》里的扶桑,豆茎据说是寻木,也不知真的假的。”
扶桑?寻木?听着很高大上,虞白露却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三大仙山是蓬莱、方丈还有什么,嘟囔着“吹牛吧?”
鲁青松吹胡子瞪眼睛,一副“早就想到了”的神情,从背包翻出一本书页发黄的书册递过来,“自己看。”
翻开书签夹着的地方,用红笔划着:扶桑在碧海之中,地多林木,叶皆如桑,长者数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
就这一句话?虞白露翻来覆去看看,摇头不信:“上面没写。”
“这不是写着呢?”鲁青松摆弄着一个手机,打开相册,里面照片是两个根部生在一起的小小桑树,正是三天前虞白露从大树人手里拿到、种出小树人的种子。“看见没有?两两同根偶生,叶皆如桑,不是桑桑是什么?”
虞白露把书接过来,继续翻看,“汤谷上有扶木,一曰方至,一曰方出,皆载于乌--十只三足金乌落脚的地方,拜托,怎么可能?”
鲁青松翻着白眼,指着自己额头,又指指两人莲台印记:“怎么不可能?2012年之前,有人说,你脑袋上长个邮戳出来,你信吗?对吧,你是4阶,为啥桑桑不可能是扶桑树?”
似乎很有道理,虞白露继续翻:“豆茎呢?寻木又是什么?”
鲁青松唉声叹气,对豆茎的名字很不满意,翻开一页给她看:“渺渺寻木,生于河边,竦枝千里,上干云天,垂阴四极,下盖虞渊--你看看它的模样!”
虞白露看看豆茎,又看看书中描述,怎么也无法联系到一起。
鲁青松呼啦啦翻书,念叨:“我开始以为是建木,可上面写着:有木,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这里还有,建木,青叶,紫茎,黑华,黄实,其下声无响,立无影也--长得不太像,对吧?”
虞白露投降了,随便是什么吧,“好好,你说得对,虞小树跟我走了,你可别舍不得。”
鲁青松哈哈大笑,指着刘霄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放心,我给老刘记着账呢!”
刘霄寒哼了一声,指指自己:“我哪能记什么账?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SB。”
虞白露想笑,用力咬住嘴唇。
鲁青松瞪他一会,忽然颓了,拎过两只玻璃杯斟满热茶,双手端到刘霄寒面前一杯,自己这杯一饮而尽,“我可没说过什么吃里扒外,得,兄弟说错了话,刘首领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别往心里去。这样,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你招呼一声,要是我含糊,就跟你姓。”
刘霄寒看了他一眼,也不搭理,拍拍虞白露手臂,“一直没来得及说,这个人赖上你了,说你的树人引七绝兽,他的树人也去;你的树人不去,他那只打死也不去。”
足足两秒钟,虞白露才明白他的意思,不敢置信地看着鲁青松,后者抱以歉疚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目光。
书里是怎么写的?树人被一只七绝兽活活吞噬,鲁青松心灰意冷,退隐东北....
“你们,你们神经病啊?”她蹭地站起身,握紧拳头,大声叫嚷,“虞小树才三岁,不,才三天大!它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告诉你们,只要我在,谁都别想欺负它!”
鲁青松用力拍着巴掌,眼角有点湿润,指着刘霄寒:“老刘,我就一句话,桑桑是我灵魂的一部分,世上只有一个,永远不会有第二个。我种出桑桑,就种不出另一个种子,必须换人才行,文碧璇冯景洪他们几个都不行,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的妞儿。”
“老刘,现在你的妞儿也遇到这种事,你能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吧?”
刘霄寒站起身,走到虞白露身边,直视着她的眼睛:“难处我懂,我从没想过牺牲谁,也没打算放弃谁。要说牺牲,这几年和七绝兽打交道,别人不敢说,我和老宋天天在悬崖边走钢丝,稍微脚一滑,命就没有了。”
随后他望向鲁青松,直截了当地说:“大前天开会,拿出来的方案不是一天两天弄出来的,考虑的也不止一两个方面,也不至于专门陷害谁,至少我是没看出来。我知道你怕你的桑桑出事,可起码得等我们去北京看看现场,商量商量,能不能换个方法,想个妥当的路线,总不能一拍两散,大家就地解散,该滚蛋滚蛋?”
鲁青松扒拉扒拉头发,“行,就按你说的,反正你的妞儿也醒过来了,有功夫了。明天一早,你、我、你的妞儿,带着桑桑小树,走一趟北京城。”
随后他把碗一放,“你们呆着吧,我睡个午觉,下午过来培训小树,这几天就住在你这里了,要干的事情多着呢。”
房门关闭之后,刘霄寒拉住她胳膊,有点担忧:“灵魂什么的,我心里没底,你感觉怎么样?”
她茫然地摇摇头,“一点感觉也没有。刘霄寒,我~我不会让虞小树冒险的。”
他郑重其事地应了,“即使没你的小树,也不能让鲁青松一个人担风险,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去北京,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去了?”,
四年时光在脑海中翻涌,密密麻麻的试卷、诙谐的教授、阵阵蝉鸣、食堂鸡腿、校草的笑脸,青春岁月一去不回头,虞白露点点头,没有刚才那么惊惶愤怒了。
“老刘。”她低声说。
刘霄寒应了。
她指指自己下巴和脖颈褪掉不少的伤痕,“我不喜欢这个。”
刘霄寒笑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我保证,一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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