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佳夕愣了片刻,确定自己刚才没听错,梁霁辰说的是地下通道,流浪歌手旁。
她当然记得。
去年她刚回国不久,也是刚和梁霁辰认识不久,那晚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她提前离开,误入音乐厅旁边的地下通道,意外地听了几首不错的音乐。
那时候,也就是在地下通道里,她接到梁霁辰的电话。
他问她在哪儿。
“音乐厅出口的地下通道,流浪歌手旁。”易佳夕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时移事易,世界变化万千,但有些事总不会变。
那个地下通道还在那里,还有那位年轻有个性,嗓音美妙,不白白拿人钱财的歌手。
还有她的学人精木头,记性一如既往的好,也是一如既往的记仇。
不知道他想搞什么把戏。
她奉陪就是了。
易佳夕笑了笑,挂上电话,稍稍加快速度,朝音乐厅的方向开去。
五分钟后,她到达音乐厅地铁站,在前方掉头,把车停在那间便利店门口。
那个和今天同样寒冷的深夜,易佳夕和梁霁辰在这间小店吃过关东煮,那次好像也是她第一次牵他的手。
回忆柔和,给夜色蒙上一层雾气,寒意从足底而起,从车里出来没多久,四肢就要麻了,但似乎有种温柔的力量在推着易佳夕。
往前。
她想要的所有,只要往前,就能拥有。
地下通道里白色的光照在台阶上,和暖黄路灯融在一起,像是温暖和寒冷的界限,里面传来细碎的吉他声,听起来清冷遥远,却分明在勾动耳畔。
易佳夕本想给梁霁辰打通电话,手机都拿出来了,想了想,又作罢。
她迈步朝里走,台阶往下十多级,看见地下通道另一侧的台阶,没人在那。
但吉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每下一级台阶,声音就更清晰一些。
不知为何,易佳夕忽然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她的皮靴沉重,走在水泥地上声响很大。
她不想破坏了这美妙的音乐。
沿着吉他声,易佳夕慢慢走到台阶下,地下通道空旷,风吹乱她的头发啊。
梁霁辰站在走廊中间,弹吉他的人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是之前见过的少年。
他背对着易佳夕,抬手看表,穿一身黑色,背影挺拔清隽。
这样冷的天气,还敞着衣服,也不见他瑟缩肩膀。
易佳夕在心中默默地想,待会儿梁霁辰如果冻感冒了,一定要赶他到隔壁房间去睡。
让他不多穿点。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站在原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被吉他掩盖,梁霁辰没听见,于是易佳夕又叫了一声。
这次叫的是梁木头。
果然木头是本体,梁霁辰这下果然回过头,他看见她,没有笑,反而显得有些紧张。
梁霁辰整了整领带,朝易佳夕走过去,与此同时,易佳夕也朝着他的方向,缓慢移动。
她走得很慢,刻意想让时间慢一点,而且她心中安定,知道梁霁辰就在眼前。
无论她速度如何,他都会奔她而来。
风吹动她的大衣衣摆,贴在腿上,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有种莫名的亢奋,仿佛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梁霁辰站定在易佳夕面前五米处,不再往前走。
易佳夕也停住。
“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梁霁辰表情淡定,“之前说好了要来听音乐,忘了吗?”
“没忘,”易佳夕看了一眼那弹琴的少年,“他上次不是说只在这里待半年吗?”
如果没算错,半年时间早就过去了。
梁霁辰说:“我想办法找到他,请他过来的。”
他说得轻飘飘,好像很容易办到一样,只是这几天易佳夕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却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时间找人。
易佳夕挑眉:“这么大费周章,不像你的性格。”
梁霁辰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得看是为什么事情。”
“那你是为什么……”易佳夕想起刚才的事,心里又有些憋气,忍不住问,“自顾自地走,招呼也不打,还不接电话。”
让她干着急。
梁霁辰低笑了声,表情总算没那么紧张了。
他说:“不好受吧?”
易佳夕愣了下,沉下脸来,“当然不好受,你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她在心里发誓,如果梁霁辰再不解释清楚,还朝她笑,她绝对转身就走。
梁霁辰低了下头,再抬起来,眼神凝重了些,“那几天,我也是这么发疯一样地给你打电话。”
他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痛。
他说的,是他们分开的前几天。
想了想,易佳夕不敢置信,又有些好笑地开口:“所以,你闹这出,是为了报复我?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梁霁辰摇头:“不是报复,是补偿,还有提醒”
“补偿?提醒?”易佳夕快要被他绕晕了。
“补偿我等了你这么久,提醒你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他看起来好严肃,“你不知道我那天晚上有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