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住进烟雨楼,除了最开始一天有了点小意外,之后几天任凭外界狂风暴雨,她住的小楼都是安静舒适。
日子就在蒙蒙细雨间滑过,很快就到了约战的日期。
地点不是什么机密,甚至可以说是公开,有点路子的人都能知道。
那天也是一个烟雨蒙蒙的日子。
沿岸的杨柳笼在如烟似雾的细雨中,随风飘摇。
临河酒楼上的座位早就订出去,后来者们也早早占据了附近的屋顶树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虽然阴天不能看天时,但人们自然有别的办法判断时间。
已经快酉时了,双方都没到。
阴雨天本就天黑得早,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下来了。
“怎么还没有人?他们不会已经比完了吧?”
“不会,我们从两天前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一直没人来过。”
“难道是搞错时间了?”
“时间没问题?不是今天?”
“今天还没过呢,急什么。人家也没说什么时候,说不定是子时开始,也就我们巴巴地在这里等着。”
“兄台不愿等,能否把位置让给我?”
之前说话的人牢牢占据树梢,纹丝不动:“我提前两天才抢到的位置,怎么能让给你。啊,这里视野真好,河面上的风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与这里隔了几条街的烟雨楼后院。
“小姐,快戌时了,该起了。”婢女站在床帘外,轻轻柔柔的声音被送进耳朵,床上裹成长条形的被子蠕动几下,探出一只手来。
又是半刻钟没有动静。
婢女脸上表情不变,还是那么温和,甚至还出去吩咐了宵夜。
等她再回来,已经换了副口吻:“殿下,该起了,易先生要来观战的,您忘了吗?”
床榻上终于有了动静。
里面的长条形左滚一圈,右滚一圈,穿着睡衣的人成大字型摊在床上。
婢女面不改色地把她从床上挖出来,洗漱,梳妆,摆膳,有条不紊。
最后坐在餐桌前的人叹了口气:“朱颜,我还是觉得你不在的日子更舒服。”
朱颜笑意浅浅:“殿下,您上次回京的时候轻了两斤,陛下和娘娘都很担心您。千叮万嘱吩咐奴婢一定要把您伺候好。”
舒窈死鱼眼:盯。
朱颜:微笑。
“算了算了,我不就半年没回家吗?明明每天都有人发消息回去,我真的过得很好啊。”
朱颜继续微笑:“殿下过得太逍遥,陛下和娘娘表示他们被丢下很难过。”
“我知道啦,等这事完结就回去一趟。朱颜你笑得我瘆得慌。”舒窈隔着衣服搓了搓胳膊。
朱颜脸上终于褪去意味不明的微笑,换上她熟悉的温和:“殿下该吃宵夜了。”
“知道啦,”舒窈拉长声音,“小管家婆。”
“师父已经到江南了吗?他怎么不来见我?”舒窈用罢宵夜,窝在软塌上开启唠家常模式。
“易先生没说。”
“好吧,”舒窈抱着软枕,明显有些失落,“朱颜,我出去溜溜。”
因着是雨天,街上的摊贩都少了不少,剩下的那些也大多跑到临江阁附近,那边正是人多的时候,江湖中人出手大方,能赚不少。
漫步在潮湿的街道,街边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飘飘洒洒的雨如细丝,如牛毛,轻飘飘落在肩头,栖在发梢。
“好巧,又见面了。”对面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声。
舒窈沉默。
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袭蓝衣,折扇不离手,见她安静也不在意,一个漂亮姑娘对突然打招呼的陌生人保持沉默,这再正常不过了。
蓝衣公子提醒道:“我是宁修的朋友,那天就站在他旁边。”
舒窈沉默片刻:“抱歉,我没注意。”
“没关系,我再……”
“邵安。”带着寒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舒窈微微偏头,越过他肩膀,正看到一白衣剑客从黑暗中走来,偶尔漏出的灯光在他身上打出斑驳的影子。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舒窈脑子里突然出现这句词,不得不说,抛开其他不谈,这宁修长得还真好看。
“玄霜姑娘。”他走近,对着舒窈打招呼。
“宁少侠。”舒窈看似泰然,但余光时不时落在他手中的包裹中。
虽说是余光,普通人被看久了都会有感觉,更别说是敏锐的剑客。
“周记的咸味马蹄糕,玄霜姑娘要不要尝尝?”
舒窈一笑,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说是这么说,手上接过糕点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疑。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和宁修蹲在站在旁边的屋檐下,一起解决了一大包各色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