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无肃屏住呼吸,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师父察觉了什么?
“别那么紧张,”余亦辞眼含笑意,“为师与你说笑的。”
这些年来,他可没少折腾卓无肃,若还能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余亦辞无法想象。
卓无肃松了口气,“师父没有说笑,我最喜欢师父。”
“哦。”
余亦辞淡淡应了声,没任何其他的反应。几年下来,他不知听卓无肃说过多少次‘最喜欢师父了’,哪会想到这一次卓无肃所说的喜欢,与以前所说的喜欢意思完全不同。
余亦辞行动不便,卓无肃便日夜陪着他,不离他半步。余亦辞闭目养神,卓无肃便倚在床头歇息。
在秘境中精神紧绷了许久,又因余亦辞渡劫之事大喜大悲,卓无肃呼吸渐渐平稳,熟睡过去。
熟悉的梦境,他站在后院,看着前方之人褪去衣衫入了温泉池。
似乎听着身后有动静,那人回眸,眉眼含笑:“无肃,过来。”
意料之中,是余亦辞的模样。卓无肃听话地走过去,在池边坐下。
拉着卓无肃的手,余亦辞轻轻揉捏,“你何时回来的,也不与我说一声?”
得不到回应,余亦辞抬头看着他,眼底闪过疑惑,一把扯住卓无肃衣领,往下一拉。眸光落在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上,余亦辞微微抬头,吻落在他嘴角。
“怎么不说话?”
余亦辞轻声呢喃,啄吻他薄唇。
唇上触感温热,一股热气直冲头顶,卓无肃脸颊绯红,耳垂通红,鲜艳欲滴。
“害羞了吗?”
余亦辞后退了些,见他像个小男生般,调笑:“怎的,脸皮又变薄了?”
卓无肃支支吾吾,不知要如何回答。
“这么纯情?”轻扯卓无肃腰间系带,他外衣便散开,露出雪白的里衣,余亦辞直起身子替他褪去外衫,“倒是许久不见你这般模样了。”
脸上温度陡然升高,卓无肃捂着里衣后退,“师父……”
他虽然梦到师父不知多少次,但如此劲爆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到。
余亦辞轻笑,卓无肃这般姿态,如同被欺负的黄花大闺女,而他就是那欺负他的坏人。
“无肃,过来。”
余亦辞轻轻招手,水珠滑过白皙的手臂,落入水中。
卓无肃缓缓移了过去,在挨着池边时,被余亦辞扯了一把,摔入池中。抹去脸上的水,与余亦辞面对面,卓无肃目光不由落在他红润的唇上。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亲了上去。
这一次,不似余亦辞逗弄他般浅尝辄止,而是燃烧成熊熊烈火,将两人吞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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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卓无肃眼中透出几分迷茫,梦中食髓知味的感觉却十分清晰。
“徒弟,”余亦辞躺在榻上,十分想伸手探探徒弟那通红的脸是不是要烫的烧起来,可碍于身体动不了,他只能在言语上打趣他两分,“还不快偷偷去洗裤子?”
卓无肃回神,梦中那眸子里含有无限情意的人正看着他,只是与梦中不同的是,这双眼眸中只有笑意,却无情意。
清醒过来,明白余亦辞说了什么,卓无肃一怔,对上他打趣的眼神,更是觉着浑身都要烧起来。
他在梦中狠狠欺负了师父,那感觉就像刻在了骨子里,对上浑然不知的师父,卓无肃沉默了会,冲出房间。
余亦辞嘴角弯弯,笑声爽朗。忽然,他一顿……徒弟被他欺负出去了,也不知要何时才回来,他现在动不了,要怎么办?
心底泛起一丝懊恼,徒弟还是个小处.男,他下次……还是打趣的隐晦些吧。
余亦辞没等多久,卓无肃便回来了。
显然是已经平静下来,卓无肃面上没什么表情,扶着余亦辞坐起来,倒了杯茶水喂他喝。
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卓无肃喂水喂的小心翼翼,却也洒出一些,染湿了余亦辞的衣襟,手忙脚乱的替他擦去,目光触及他好看的锁骨,卓无肃手不由一顿。
余亦辞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那处似乎格外敏感,昨晚他吻过时,师父都会止不住的战栗……打住思绪,卓无肃强制自己撕下了粘在锁骨处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起身,几乎同手同脚的去放了杯子。
见卓无肃如此,余亦辞疑惑的眨眨眼,小徒弟今天怎的如此怪异?难道是他打趣太狠,吓着小徒弟了?
看破不说破,余亦辞佯装无事发生一般,收敛神色,还正经了不少。
小年轻脸皮薄,他懂。
卓无肃放好杯子,在一旁坐下,拿出典籍翻看,时不时的会朝余亦辞那看一眼,看他是否需要他帮忙。
屋内一阵寂静,除了书页翻过的摩擦声,再无其他声音。
余亦辞听着时而响起的轻微沙沙声,阖上了双眸,睡意来袭。之前除了身子动不了外,他不觉得有什么其他的不适,可现在却有了明显的感觉,属于普通人…未修炼的普通人本能的欲望,他都有。
身体不适,想歇息。口渴了,想喝水。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余亦辞模模糊糊地闭着眼,感受着肚子处久违的饥饿感,强撑着睁开了眼。
“徒弟,”余亦辞有气无力,“为师饿了。”
饿了?
卓无肃翻书的手一顿,师父修为高深,辟谷也不知多少年了,会饿?
见徒弟目露怀疑,余亦辞道:“没骗你,为师真的饿了。”
“师父想吃什么?”
余亦辞眉头轻拧,吃什么…这可难到他了,六百余年没吃过什么吃食,现在问他想吃什么,他也不知道。
“随便,能吃就行。”
沉思许久,余亦辞给出了这个答案,他想不出来没事,把问题抛给徒弟就是。
“好。”卓无肃应下,转身出了门。
只有头能正常活动的余亦辞目送他离开后,转头盯着床顶的雕花。肚子的饥饿感与身体想歇息的睡意一阵阵涌来,余亦辞眨眨眼,没忍住,睡了过去。
不多时,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余亦辞又醒了过来,饿……
想揉揉肚子,可手动不了。
余亦辞叹气,他何曾如此狼狈过,又饥又困还瘫痪。
都怪天道!
他就渡个劫罢了,有必要降下道劫吗?!
唉!
展开内视,余亦辞忍不住想口吐芬芳。他那金光闪闪的小法人,现在就像个破布娃娃,浑身上下还裂了几条缝,特别是肩膀那处,几乎把小法人斜劈成了两半。
体内游离着道意,还在冲击着他的身体,昨日晚上泡冷泉吸收的灵力已消耗殆尽,至多一个时辰,灵力就会完全消失,道意将无阻碍的攻击他筋脉。
余亦辞身体虚弱,又内视身体耗费灵力体力,再也无法抵抗睡意的冲击,打了个哈切,眼尾挤出了两滴泪水,彻底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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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云浮,卓无肃直奔剑峰。
这十来年,吃喝皆由学堂的食堂负责,他唯一学会的便是——烤山鸡。
逮了一只一看就很肥美的山鸡,卓无肃快速将其打理好,串在木架子上,抹上调料。
这几年下来,他烤鸡的手艺是愈发熟练,不多时山鸡就烤的外焦里嫩,散发着诱人流口水的鲜香。
“小卓,你怎么在这……烤山鸡?”
淇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卓无肃翻动着山鸡让它均匀受热,头也没回的道:“师父饿了。”
“饿了?!”
怪不得淇澳惊讶,像余亦辞这种大能根本不需要吃喝,吃这些凡物还需他耗费精力来排引进身体的浊气。即使他渡雷劫受了伤,应当也不用吃烤山鸡.吧?莫非灵力会对他身体造成伤害?
“嗯。”
在卓无肃身旁坐下,淇澳问道:“你师父…好些了吗?”
昨日他出了天清境,就见守在秘境外的人是卫风,他好奇问了一句,了解了他在秘境中时外面发生了什么。
卓无肃摇摇头,大乘期已迈入渡劫期的大能修士会饿、会困……怎么想来都不算好。
淇澳叹了口气,两人谁也未说话。
他幼时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也记得他似乎在云浮呆过一段时日,那位在后面的记忆中清冷如月的人待他却很温和。
他想让他快些好起来,也想去云浮看望他。只是,没有余亦辞的允许,谁也上不去云浮。
洒上最后的调料,卓无肃包起烤山鸡,灭了火,与淇澳说了声再见,便抬脚离开。
淇澳见他离开,猛然想起一件事,喊住他,“掌门师伯收徒弟了!”
卓无肃脚步一顿,“谁?”
“顾义,”淇澳道,“他这次成绩很好,是第一名,掌门师伯便收他为徒了。”
“如此甚好。”
顾义想有一个师父,如此倒算是求仁得仁了。
“是啊!”淇澳真心替顾义开心,在学堂中,除开卓无肃外,他与顾义关系最好。
“你替我恭贺他,”卓无肃取出一锦袋,递给淇澳,“这是我送他的贺礼,劳烦你转交,我先回云浮了。”
“好。”
他已修炼多年,从剑峰回到云浮不过眨眼间。
屋内寂静,师父的呼吸趋于平稳,已然熟睡。他眼尾有淡淡泪痕,卓无肃心底泛起绵绵软软的刺痛。
师父应当十分难受吧,却还有佯装无事逗弄调侃他……
“师父。”卓无肃柔声叫醒余亦辞,扶他坐起身来,将烤山鸡呈到他面前。
鸡肉外皮金黄,散发着鲜香,香味入鼻,余亦辞眼中的迷糊散去,挑了挑眉,示意卓无肃快些投喂。
将烤山鸡切片,卓无肃小心喂了一块,“师父,如何?”
入口酥嫩,唇齿留香,余亦辞道:“可以。”
卓无肃嘴角弯弯,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过,”余亦辞顿了顿,“比起为师烤的,应该要差些。”
“......”
卓无肃嘴角一僵,忆起那至今难忘的味道,仍觉着恐怖,不知到底是什么给了师父错觉,让他认为自己做的烤鸡十分美味。
有心反驳,但见余亦辞眼中盛满了笑意,似闪烁着星光,他选择了沉默。
师父开心就好......反正不用他再吃一次师父烤的鸡。
余亦辞挑挑眉,“愣着干嘛?”
卓无肃回神,夹起一块肥瘦适宜的肉送到余亦辞嘴边。见他脸颊微微鼓起一块,随着咀嚼的动作一起一伏,卓无肃手指微动,好想戳一下。
这样的师父,比平日爱调笑的人,多了几分可爱。
“无肃,专心一点。”余亦辞暗自叹气,这小徒弟今日怎么总是走神?
目光落到卓无肃还带着几分少年气,却也成熟了不少的脸上,余亦辞福至心灵。小徒弟这个年龄,最是春心萌动的时候,又精力旺盛,莫非......
“无肃,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
卓无肃手一抖,垂下眼帘掩着眸中的神采,“没...没有。”
见他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余亦辞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别不好意思,说出来为师给你建议。”
余亦辞眨眨眼,“毕竟为师是过来人。”
“不、不用,”卓无肃腰板挺的笔直,眼神飘忽,“师父,我继续喂您?”
说着,他就送了一块肉到余亦辞嘴边,想堵着他的嘴,想让他别说话了。
肚子还饿着,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余亦辞专心吃烤山鸡,不再说话。
见这样有效,卓无肃一块又一块的送到余亦辞嘴边,迅速的投喂他。
半只烤鸡下肚,余亦辞已经有了饱腹感,可徒弟还一直往他嘴边送。余亦辞别开头,“为师已经饱了,不吃了。”
卓无肃颔首,端了杯茶水送到余亦辞嘴边,“师父,喝杯茶去去腻。”
余亦辞喝下,卓无肃又道:“师父您还要接着睡吗?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出去?”
“......”
他又不是猪,哪需吃了就睡?况且填饱了肚子,他现在精神头足的很,也不必再歇息。倒是卓无肃十分可疑,完全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余亦辞眯了眯眼,对卓无肃有了心上人的猜想信了十成十。
果然是小年轻,脸皮真薄,来年说一句都害羞。
余亦辞嘴角弯弯,笑意促狭,“徒弟,你心上人是谁?”
见卓无肃双颊染上绯红,余亦辞道:“不愿说也无碍,若你需要帮助,为师会很乐意帮你。”
卓无肃磕磕巴巴道:“谢、谢谢师父,我、我先出去了,就在外面、师父有需要就叫我。”
“好,去吧。”
见徒弟逃也似的充满慌乱的背影,余亦辞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见徒弟身影似乎晃动了一下,余亦辞无奈地摇摇头,徒弟似乎很纯情啊。
只是,乐极生悲,徒弟受不住他调笑出去了,可他还靠着靠枕坐着。他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这样坐着......有点难受。
余亦辞笑容僵在脸上,至少要把他扶着躺下啊!
站在院中,卓无肃耳垂似石榴籽一般鲜红饱满,似下一刻就要滴出血一般。师父的笑声仍在耳边响起,卓无肃缓缓抬头捂住左边心房,感受着手下强劲的跃动。
师父......卓无肃墨色的眼眸中,神色愈发深邃,将心中悸动深深隐藏。
.
带着卓无肃委托他转交给顾义的贺礼,淇澳上了云浮主峰。
“顾义!”
淇澳几位熟稔地搭上顾义肩膀,将卓无肃给的锦囊递给他,“呐,小卓送你的。”
“嗯。”
顾义展露笑容,“你的份呢?”
当上了掌门的徒弟,顾义与之前也无甚不同。在学堂时虽会发放灵药以供弟子修炼,但所给的皆是刚刚好,他精打细算已经成了习惯,现在淇澳主动送上门,哪有不讹一笔的道理。
“知道你等着呢!”淇澳掏出自己准备的一份递给他,“我可没忘。”
顾义满意的收下,问道:“小卓如何,可有事?”
淇澳满脑袋问号,卓无肃能有什么事?
“我今日见他之时他还活蹦乱跳的,没事啊。”
“没事就好,我听掌门...师父说他在秘境中遇到了危险,是师祖去将他救出来的。”